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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保护是五岁时的黎姜在悬崖上唯一可以攀扯住的那一根细细的线绳,是他二十几年心头都无法痊愈的裂痕,像创伤后应激障碍一样,在最脆弱的时候,那个场景会一遍一遍重新闪回。五六个男人拎起他要带走,他把手伸向母亲,强迫症般执着地想要听到那个从不曾听到的回答。
“妈妈,别赶我走,我真的没偷。”
“妈妈,我再也不要肉吃了,什么家务都干,别赶我走。”
他愿意付出一切,填补那童年的深渊。
黎姜在梦境中紧紧抓住路眠雨的衣袖,那是他在最脆弱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希望得到的爱与信任,从童年贯穿至今。
这一次,黎姜抓住的人,没有再像当年的母亲、之后的宋琪那样甩开他并把他踢下悬崖。路眠雨的掌心又温热又有力,握住了黎姜颤抖的双手。
“姜儿没有偷东西,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姜儿带走。”
路眠雨坚定的声音一瞬间穿透了黎姜的梦境。那潜意识里无处依附的慌乱情感终于找到了归宿,全都洪水一样涌向了这个在绝望之际握住他不抛弃他的男人。
他把脸埋在路眠雨的手臂上,不想面对这个冰凉的世界。外面等待他的是猥亵、羞辱、戏弄与流离失所。
“妈妈……“黎姜很小声地呢喃。
路眠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两天前黎姜说的那一句,我没妈。语气冰冷得吓人,眼神里都是倔强和疏离。而今又听着黎姜在梦呓中卑微的呼唤,似乎有些事情在路眠雨的心里也逐渐明晰了起来。
路眠雨小时候也爱叫妈妈。妈,给我买个这。妈,我要吃这个。每次开口,得到的都是远大于需求的满溢的爱,多到路眠雨已经麻木,多到他感知不到爱有什么稀奇。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黎姜带他看到了一个贫瘠又荒凉的世界。
路眠雨把黎姜紧紧揽在怀里,一遍一遍抹去他额角的冷汗。黎姜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汗水蒸发的潮气混合着屋子里的凉气钻进了路眠雨的关节,剧烈的疼痛又开始发作,但路眠雨没有松手,一直让黎姜孤单无助的梦境稳稳停泊在自己的怀中。
直到黎姜在纷乱的呼吸中痛苦地清醒了过来。
苏醒后的黎姜并不知道他在梦中的一切反应都被梦境之外的路眠雨洞悉,对自己潜意识中情感的流向更是无法察觉。他看着路眠雨,只是莫名觉得十分安心和踏实,填补了内心某个无底的空洞。
一身淋漓的冷汗,黎姜随口扯了个谎想要遮掩过去。
“有些热。你盖着吧。”黎姜把自己身上裹着的棉衣往路眠雨身上拽。
路眠雨按住了黎姜的手。“再睡会儿吧,你才睡了一个小时都不到。”
那么短的时间啊……黎姜有些恍惚,觉得好像过了二十几年那么长。他四下里张望,想要把这错位的时空重新对齐。
“你怎么了?”黎姜游离的目光忽然停在了路眠雨身上。
“我?”路眠雨反问黎姜。“我好好的呢啊……“
黎姜的手摸向路眠雨的手,然后覆在其上。路眠雨一下子就像中邪了似的,浑身都像是提线木偶般被黎姜操控着。黎姜轻轻拽了拽路眠雨的拇指,就把他的拇指从食指上拽开了。
食指指腹侧面有一道很深很深的血痕,是拇指指甲抠进去留下的伤口。只有用这种办法才可以分散一些来自膝关节的刺骨的疼痛。
“你腿又疼了?”黎姜问。
操,你咋知道!
路眠雨像是被人看到了裸体似的一下子裹紧衣服双手护在胸前。他倒不是怕黎姜看穿他忍受疼痛的心思,而是觉得黎姜这么一双直直看到人心里的眼睛,会不会也能看到自己那些汹涌澎湃又不敢诉说的情愫。
“……一点点疼……而已。“路眠雨警惕地看着黎姜。
“我给你暖一暖吧?“黎姜看着路眠雨的眼神充满了柔顺,那是路眠雨一直渴望看到却从不曾得到的。路眠雨血脉喷张,胀得耳朵里都嗡嗡的耳鸣,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但黎姜根本没有关注路眠雨那抽了疯的表情,他蹭着路眠雨的身子,一寸一寸向下挪。
黎姜在路眠雨身上动弹第一下的时候路眠雨的下身就彻底勃起了,再多挪一寸那不争气的鸡儿就硬得铁块似的。
不仅那鸡儿硬,路眠雨全身都僵住了。黎姜蹭过了他的胸膛,蹭过了他的上腹,蹭过了他的小腹。
操!要暴露了!
情急之下路眠雨猛地屈膝蜷缩,动作太惊慌失措以至于膝盖撞到了黎姜的下巴。路眠雨还来不及帮黎姜去揉一揉去关心一句,黎姜的道歉就已经脱口而出。
“撞疼你了吧?对不起。“黎姜伸手摸了摸路眠雨的膝盖。
路眠雨的血管从膝关节开始蔓延至全身过电般一寸寸炸裂。黎姜就这一摸差点儿没把他给摸射了。幸好膝盖蜷在胸前鸡巴被藏了起来。
“你干啥!?”路眠雨浑身僵硬瞪着黎姜。
黎姜
', ' ')('也没辩解,只是把头伏在路眠雨膝上,张开嘴对着那受了伤的膝盖骨一遍遍呵出热气。
屋子里面冰冷,黎姜口中湿热的空气化作了一团团温暖的白色水雾,搞得路眠雨也像是在梦中似的。
“这样舒服了吗?”黎姜把手心儿搓热,再敷在路眠雨的膝盖上。手凉了再换成嘴呵气,不断重复着,直到路眠雨的膝盖变得热乎乎的。
“舒服……“路眠雨对着黎姜的脑袋顶梦话似的喃喃自语。
黎姜低着头伏在他的膝上,路眠雨只能和黎姜脑袋顶上的一撮总是立着的呆毛对望。
“你说我表白吗?“路眠雨问呆毛。
呆毛摇头晃脑地也望着路眠雨。
“现在表白,是不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趁虚而入?是不是太不君子太不讲武德?“路眠雨很严肃地教育呆毛。
呆毛晃了晃,也分不清是点头还是摇头。
“操,老子就趁虚而入了,抢过来再说。“路眠雨被心底那翻涌的情感搞得心潮澎湃实在憋不住。
“好,我去了。一会儿见!“路眠雨在心中与呆毛击掌告别。呆毛使劲儿摆动两下,似乎也与路眠雨心意相通击掌相送。
“姜儿。“路眠雨的语气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黎姜有些懵,抬头看着路眠雨。
“嗯?“
“我觉得……“
“还腿疼?”黎姜手底下又揉了揉。把路眠雨的一颗心揉得酥酥痒痒。
“不疼,我就是……操!“
操!谁他妈的在这个时候敲门!
敲门声骤起。大力又急促。
还不等路眠雨骂出来,黎姜睡醒后才恢复了些血色的脸颊瞬间又褪去了红润变得无比惨白,又是一身一身冷汗向外冒。他像是蹦上岸的鱼根本捉不住,甩开路眠雨的手就一个劲儿连滚带爬地往角落里躲。
“姜儿你这是咋了!”路眠雨急得愣在原地。
“别让他们带走我!别赶我走!我没偷东西,求你了……”黎姜在角落里颤抖。
路眠雨一下子明白了。
“姜儿不怕,谁也带不走姜儿,我保证发誓好不好!是好人在敲门,不是坏人。”
两重厚重的大门阻隔,门外的人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哭泣与安慰。敲门声没有停下,反而更加大声。
门每被叩响一下,黎姜就狠狠颤抖一下。路眠雨刚刚把他揽进怀里他就死死拽住路眠雨的衣角。
“我不走……“
“不走不走,咱哪儿都不去。“路眠雨把黎姜的脑袋抱在胸前,用手捂住他的耳朵隔开那唤醒他噩梦与恐惧的敲门声,隔绝开外界一切潜在的危险。终于,黎姜在路眠雨有力的心跳声中安静了下来。
“姜儿乖,等我一会儿,我去把他们赶走。“
路眠雨脱下自己的衣服盖住黎姜,在黑暗中,在路眠雨味道的包裹中,黎姜勉强松开了手,缩在衣服里等待着。
“你别把我赶走……“黎姜隔着衣服小声央求。
“一辈子都不走。”路眠雨向黎姜承诺。
门外是老肖。
“走,路总,两个小时刚到,看我准时吧。咱继续找去。”
路眠雨摆摆手。“不找了,找到了。”
老肖瞪大了眼睛。“找到了?!哪儿呢?”
路眠雨冷着脸不说话,老肖就更是好奇,踮了脚尖伸着脑袋越过路眠雨的肩头往屋里看。
路眠雨侧了侧身靠在门框上挡住了老肖的视线。
“你眼珠子不想要了?”
路眠雨话说得冷又狠,老肖一下子原地立正,眼珠子重新缩回眼眶摆得规规矩矩的。
“麻烦你点事儿。“路眠雨掏出钱包拿出信用卡。”去买个床。别让工人送进来,那种自己安装的就行。还有电暖器,还有,我的手机坏了,你再给我买一个,衣服,按我的尺码,从里到外多买点换洗的,我的止疼药,薛老幺知道是哪两种,也多买点。全都送过来堆在门外,千万别敲门,动静也小一些。“
路眠雨吩咐了一大堆,老肖拿着手机一个劲儿地记,生怕有遗漏。
“快一些,今天就要。“路眠雨叮嘱。”另外,你让薛老幺推荐点儿药顺便带过来。“
“推荐点儿药?“老肖殷勤地追问。“治啥的药?”
路眠雨这辈子都不可能把黎姜的屁眼儿说给另一个人听。那是他和黎姜共有的私密,是只属于他俩的沟通感情的桥梁,幽会的秘密通道。
“你就告诉薛老幺,路眠雨让你推荐点儿药买回来,他自然明白,你明白了吗?”路眠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就说,路总让你推荐点儿药买回来。就说这一句话?”老肖一脸疑惑。
“对,带着你那一脑袋的水快滚吧!”路眠雨捏着老肖的肩膀手动把他调转了个方向,然后抬脚就踹在老肖的屁股上。
老肖一溜烟小跑执行任务去了。
', ' ')('“姜儿,你看,人都走了,门我也锁好了,咱们不在衣服里躲着了,出来好不好?”路眠雨回到房间,蹲在黎姜面前,耐心地哄着他那吓坏了的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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