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园奈奈生2017/05/19十、百花深处****寒冷,侵入骨髓的寒冷。
江少枫在吞下丹药后片刻就感到全身上下所有的热量都在流失,他想运功去抵抗这种寒冷,可却根本提不起一丝真气来。
而那种寒冷还在加剧,江少枫对这种寒冷的抵抗力越来越低,房间里有被子,他把所有的被褥全都裹在了身上,依旧无法抵抗那种寒冷。
牙齿在不住地碰撞,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颤抖。
江少枫知道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他早想过,第三关不是那么容易过的,既然是生不如死,那就一定会让他痛苦万分。
中午时分,季轩娇来过一次,她很轻蔑对江少枫道:「扛不住就说出来,解药马上就会给你。
」江少枫哆嗦着摇了摇头。
季轩娇没有多说,命人把饭食留下就走了。
江少枫还记得季轩娇的话,曾有人水米未尽,生生饿死了,他必须要进食,他需要体力来对抗这生不如死的感觉。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季轩娇每次出现都是问他要不要解药。
江少枫当然不会点头。
寒冷刚刚退去,全身传来的是阵阵灼烧的感觉,让江少枫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如果仅仅是体外的灼痛那也还好,可是就连他的五脏六腑,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筋络,都像再被烈火烧烤,那是比寒冷更加可怕的滋味。
江少枫撕下了身上每一寸衣服,喝下每一滴水,都不能缓解半分。
饭食和水每日是有定量的,任凭江少枫呼喊,也无人再给他多一滴水。
季轩娇还在不停的问他,要不要解药!要不要解药!江少枫摇着头,一口一口将饭食塞入口中,他没有咀嚼,生吞下去。
如果说灼烧过后的疼痛让江少枫几乎想让人在他心口插上一刀,那么第四日那麻痒更让江少枫抓破了身上每一寸肌肤。
在季轩娇询问的时候,江少枫很想说,我受不了了,给我解药。
可是当他想到如果这样,此生再也看到晴儿的时候,他忍了下来,蜷缩在角落,捂住了耳朵。
第五日,寒冷、炽热、疼痛、酸痒交替而来,有的时候江少枫分不清身上到底是痒还是痛,是冷还是热。
他的意志几乎崩溃,已经无力再去对抗了,心中只有一个执念,我不能输。
这一天江少枫没有进食,甚至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他的体力全部流失了。
已经五天午夜没有合眼的江少枫像一具尸体一样倒在地上,如果不是看他还能眨眨眼皮,他已经和死人无异。
季轩娇又来了,她还是每次一样,笑眯眯地道:「江公子,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就说一声吧,解药就在这里。
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搭上一条命呢?」江少枫已经说不出话来,这一天也许是他最好受的一天,身体的感觉只有麻木,麻的连手指都无法抬起。
但是连续几日的折磨已经将他的身体彻底摧毁,他知道他如果一旦合上双眼,恐怕再也睁不开了。
他有时甚至在想,即便熬过去了,恐怕自己也形同废人,哪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是他必须活下去,至少要等第七日过后,他要告诉季轩娇,他要带晴儿走,让晴儿恢复自由之身。
那时死又有何惧。
最先能动起来的似乎是脚趾,好像一天又过去了,最后一日来临了。
我会死吗?这个问题出现在江少枫脑海中。
接下来是什么样的痛苦,他已经不敢去想象了。
一股暖流缓缓从丹田升起,游走在江少枫体内每一条筋脉。
好舒服,这就是死亡前的感觉吧。
都说人在死之前还会回光返照,也许就是这个样子。
晴儿,对不起,我没有能够带你走,来世再见吧。
江少枫没有死,那股暖流还在持续,虽然他说不出话,身体也难以移动,但他明显感到那股暖流不但一直在体内游走,甚至还有渐渐加大的趋势。
从一开始的小溪,渐渐变成了长江大河,再后来竟然如同狂涛巨浪般轰击着江少枫身体每一个角落。
这种感觉就像在练功时,体内内息激荡的感觉,可这滔天巨浪并非按着奇经八脉在游走,而是毫无目的的肆意冲撞,那些练功时根本无法达到的角落,也被这股暖流冲了开来。
江少枫终于感觉到了不对,这不是折磨……如果能够让真气全无障碍的运行在身体任意一个部位,这就意味着整个身体都如气海丹田一样可以存储真气,那时可以成就的内力,甚至要比打通任督二脉还要可怕。
涅槃重生……这是江少枫可以想到的唯一答案。
暖流褪去了,江少枫站了起来。
他尝试着提起内息,却发觉身上一丝内力都聚不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想错了?怎么会内力尽失了呢?那这一身的功夫不就全废了?已经几日没有进食的他拿起桌上的食水胡乱填进了口中。
稍作休息后,江少枫开始按着家传心法的第一步打坐练功,只一个周天,江少枫就感觉体内的真气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加雄浑。
此后每运转一个周天,都要比以前所得更甚。
江少枫不禁苦笑一声,原来自己竟因祸得福了。
他推开了房门,在庭院中高声叫道:「季大姐!在下已过最后一关,可以让在下带晴儿走了吧?」此时已是深夜,江少枫中气十足地一声呼喝,惊醒了所有熟睡中的人。
一扇扇窗子亮了起来,一道道门打开了。
孤寒峰上的女子们纷纷走出,惊奇地看着这个百年来头一个能将此间女子带走的男人。
季轩娇出现了,她脸上阴晴不定,有些惊叹,也有些失败了的没落。
她和江少枫对视了很久,才开口道:「把晴儿带来。
」早在江少枫挑战第三关之初,晴儿就被幽禁了。
季轩娇怕晴儿看到江少枫保守折磨的样子会做出不智之举。
晴儿飞扑进江少枫的怀中,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呢喃道:「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那么傻?」晴儿通过看守她的姐妹口中打听出了江少枫在闯关时的惨状,这几日来也是终日以泪洗面。
江少枫摩挲这晴儿的背脊和秀发,不住安慰道:「过去了,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吗?」晴儿在江少枫怀中哭了很久,才抬眼望他。
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她们说,你身上都被自己抓烂了。
」江少枫这才记起因那巨痒已经将自己抓得体无完肤。
而这短短几日,竟然已经恢复如初,恐怕这也是那神奇丹药的功效。
他很不理解,为何季轩娇要将这种圣药当闯关之物让自己服下去呢?他拍了拍晴儿的背脊,示意她有话稍等再说。
哭得梨花带雨晴儿顺从的从江少枫怀中离开,目光却一瞬不瞬的不愿离开他半寸。
江少枫上前一躬到地拜在季轩娇身前:「多谢季大姐赐药之恩,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将来必当厚报。
」季轩娇闻言一声冷笑:「哼,江少枫你好大胆子,我留你一命,你竟然还敢口出狂言?」江少枫奇道:「季大姐这是何意,在下诚心谢过,怎是狂言?」季轩娇道:「你记恨我折磨了七日七夜,将来是想报复不成?」江少枫这才明白季轩娇是误会了,江湖中常有两人结仇反话正说之事,说是报恩,实为报仇。
江少枫也不隐瞒,将服用丹药后,种种体会一一向季轩娇说明,季轩娇大吃一惊,苦笑道:「天意啊天意,造化啊造化,我以为这七情丹是转为折磨男人用的,却没想到竟然是颗圣药。
当初祖师奶奶留下七枚丹药,已经浪费了六枚,却不想这最后一枚竟然让你得了,竟然还让你武功大进。
」其实季轩娇也不明白,这药是祖师奶奶所留,为何她不言明这功效呢,可惜斯人已去,这只能是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团了。
江少枫这才明白原来季轩娇并不知道这丹药的神妙之处,他又是一拜道:「无论如何,这丹药也是季大姐所赐,将来若有鞍前马后需要在下效力之事,在下无不敢往。
」季轩娇一挥手道:「罢了,罢了,我说话算话,既然你已经闯过三关,你便带你的晴儿走吧。
」江少枫和晴儿相视一笑,正要拜谢季轩娇,却听有一女子高叫道:「这怎么可以?我不让晴儿走!」一个细腰丰胸模样俏丽的女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拉住了晴儿的手道:「晴儿妹妹,你怎么能不要姐姐了?」晴儿一见她,脸上飞起两道红云,低下头,再也不敢看江少枫一眼。
江少枫不明就里,惊讶的看着这两人,不知这二人是什么关系。
原来这女子名叫宁诗芸,便是当日将晴儿救回孤寒峰的女子,也是晴儿在此间的伴侣,两人相处甚好,宁诗芸对晴儿还用情颇深,如今一见江少枫要带晴儿走,立刻跳了出来阻止。
季轩娇首先喝道:「诗芸,不要纠缠,这是祖师奶奶的规矩,晴儿也是心甘情愿的。
」宁诗芸又急又委屈,「那臭男人抢走了晴儿,我怎么办?」季轩娇皱起眉头道:「诗芸,你再这样子,小我罚你。
」宁诗芸眼泪汪汪,梗起了脖子,很是不服,可又无奈。
晴儿拉着宁诗芸的手道:「诗芸姐姐,多谢你这些日子,照顾妹妹,可是妹妹真的不能没有他,妹妹只能和姐姐说一声抱歉了。
」宁诗芸沮丧道:「妹妹,你可想清楚了,男人可没一个好东西。
再说,你就真舍得丢下我一个人么?」晴儿道:「姐姐,真是对不住了,晴儿必须要走。
」宁诗芸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季轩娇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二人这就走吧,我这里容不下男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季轩娇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女声道,「娘,祖师奶奶的规矩是不是一定要遵守?」「寒儿,你又有何事?」季轩娇将头转向一个模样和她颇为肖似的少女。
那少女从人群中缓步走出,问季轩娇道:「我就是想问问娘,是不是祖师奶奶的话一定要听?」季轩娇断然道:「这是当然。
」少女又道:「那祖师奶奶的话是怎么说的?」季轩娇道:「祖师奶奶留下遗命,凡是闯过三关的男人,想带谁走就带谁走。
」少女微笑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子,向江少枫道:「江公子,我想求你带我下山。
」季轩娇惊道:「寒儿你……」少女从容道:「祖师奶奶遗命,只说想带谁走就带谁走,却没说带几个人。
只要江公子同意,我自然可以随江公子下山。
」季轩娇怒道:「寒儿,你胡说什么,你怎么能随人离去?」少女突然跪倒在季轩娇面前,哀声道:「娘,恕孩儿不孝,当年你在山上生下了孩儿,孩儿这十几年来从来没下过山。
从来没见过山下的世界,孩儿想去看看,山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少女说这话时,目光从季轩娇身上移向了远方,充满着期盼和渴望。
季轩娇叹口气道:「寒儿,别耍孩子脾气了,你若愿去外面见识见识,将来去山下时,娘带上你就好。
」少女倔强道:「不,我不要终日在这山上了,世间纵有那些寡情薄意的男人,可不也有像江公子一样的好人吗。
我不想整天待在这放眼望去全是女人的世界。
」「你!」季轩娇被女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把目光投向了江少枫,咬牙切齿地恶声道:「江公子,你的意思呢?你愿意再多带一个人走吗?」季轩娇以为只要江少枫不肯,那女儿的心愿也就无从谈起了。
还未待江少枫答话,那群女子呼啦啦拜倒一片,齐声对江少枫道:「江公子,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季轩娇万万没有想到,这群素来要好的姐妹竟然有如此多的人想要离开这里。
她恼羞成怒,大声叱道:「你们,你们都想干什么?你们忘了那群男人是怎么害你们的了吗?」一名女子默默走到季轩娇面前,也跪倒道:「大姐,我们这群姐妹中连我在内,很多人的命是你救的,我们的武功也是你教的,你待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你的恩情这辈子我们也报答不尽。
可是,我们其实有不少都是当时一时气愤才愿留在山上的,没错,在山上我们无忧无虑,可是我们真的快乐吗?我们也是人,我们需要尘世的喜怒哀乐,我们也厌倦了整天只能和自己一样的女子虚凰假凤,没错,我们是贱,想男人了,可是就像寒儿妹子说得那样,山下不止有坏男人,也有想江公子那样的好男人啊,哪怕普普通通一个庄稼汉子,在我看来也强过像我们这样每天磨镜取乐。
何况,我们在山下,不止有害我们的男人,还有父母兄弟姐妹,我们又怎么能全然忘了他们呢。
」女子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那些和她一样想下山的女子也是一片悲声,更有些方才没有求江少枫带走的女子被说中了痛处,跟着一起啼哭的。
女子重重在季轩娇面前磕了一个头,「求大姐成全我们,求江公子成全我们。
」季轩娇胸口起伏不定,看来已是怒气冲冲,她还是狠狠地盯着江少枫,这个男人的出现,把这里的规矩全坏了,让这么多姐妹甘愿下山去受苦,甚至连自己的女儿也想和她一起逃离这里。
季轩娇几乎想一掌拍死这个男人,可是祖师奶奶的遗命在哪里,如果她第一个不遵守了,那以后还配做这个大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