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惦记爹爹安危,倒忘记这很关键的一层。
开春之后,她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些,楚黛努力将心事按下。
寝裙皱乱得不像样,珠扣也脱落一粒。
惜琴在榻上寻到散落的珠扣,另拿了件寝裙替楚黛换上。
楚黛心衣遮住身形,雪颈、美人骨上却布着些许痕迹,换下的寝裙倒是干净的。
惜琴心中有数,陛下对楚姑娘,并未全然失态。
“楚姑娘好生歇着,明日奴婢替您更衣,换一身立领的衫子遮遮。”惜琴替她盖好薄衾,轻声安抚。
楚黛道了谢,终是抵不住乏,很快便睡沉。
软枕上有他留下的浅香,一宵清梦。
醒来时,楚黛一身香汗,凝着帐顶花纹怔愣许久。
楚黛记得宋云琅的话,好些日子没出宫,不是去藏书阁,便是捧着书在慈安宫看。
连顾太后瞧着,也啧啧称奇:“楚丫头这勤奋劲儿,该能参加科考了,亏得是在宫里,否则岂不是要跟着你顾叔去国子监?”
后面明显是打趣的话,宋玉栀等人听得直发笑。
楚黛却有些当真,忍不住问:“太后娘娘,臣女想去国子监,若换上男装,是不是就可以?”
一个人看书,所得终归有限,她希望能像国子监的学子一样互相探讨,或是得夫子指点。
顾太后愣住。
“楚姐姐,原来你比我还会异想天开呢!”宋玉栀瞠目惊叹,“就你生得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便是换上男装,也没人会真把你认作男子吧?”
楚黛垂眸,打量了自己一眼,脸一红,似乎是有些困难,且她这把嗓音也不像男子。
“帝师掌管国子监,那些夫子哪个比得上帝师?就是在宫里不太方便,楚姐姐若真一心向学,倒不如等皇舅舅得空时,有什么不懂的,拿去问他。别的不好说,皇舅舅的学问是不差的!”
“没错,在宫里可以问你皇兄。”顾太后应和着,却觉得楚黛未必肯往紫宸宫去。
“臣女听太后娘娘的。”楚黛柔声应。
听说春闱考卷上,有道策论是宋云琅亲自命的题。
若得他指点,想必事半功倍。
她脑中细细想着有哪些想问的,却没注意顾太后看她的眼神,盛着许多惊喜。
在她身边养了些时日,小姑娘的胆子倒变大了,让她去请教皇帝也不怯,不再事事只替旁人考虑。
顾太后很欣慰。
她们说着学问之事,却不知前朝已为立后之事争得热火朝天。
宋云琅坐在龙椅上,气定神闲听着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
立后不纳妃之事,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两边气势倒是旗鼓相当。
待殿内安静下来,宋云琅潇洒起身,冲反对一派的陈国公道:“听闻国公府陈娆姑娘擅长棋艺,明日午后朕无事,还请陈姑娘入宫切磋一二。”
他走后,殿内顿时炸开锅。
被陈国公拉着一道反对的朝臣,纷纷围住陈国公。
怎么回事,陛下看上陈姑娘了?
那陈国公为何还要带头反对,是不是傻?
作者有话说:
陈国公:天降大喜,有点懵!
第35章 甜头 [v]
陈国公听着相熟同僚的质疑、贺喜声,以及对家的幸灾乐祸声,一头雾水回到国公府。
“爹爹,怎么样?陛下可收回成命了?”陈娆在正院等了半日,只等这一刻,不等陈国公喝口水,便迫不及待拉住他衣袖问。
“并未。”陈国公刻意拧出一副愁眉,悄然打量小女儿陈娆。
一见陈娆泫然欲泣的模样,他慌忙吐出后半句:“娆儿莫哭,陛下召你明日午后入宫伴驾,说是你棋艺好,要同你切磋一二。”
“什么?”陈娆愕然,皇帝召见她。
且在那么多贵女中,独独召见她?
陈娆泪光在眼眶中打转,隐隐有消减趋势。
可当她想到后半句,登时落泪,越哭越大声:“可女儿棋艺不好啊,连陈筠那个臭棋篓子都不愿意陪我下,呜……”
是谁帮她在御前说的好话?还是有人故意害她?
陈国公面上发苦,这正是他担心的,女儿不是能坐得住的性子。
国公夫人娇娇乖乖地唤着哄着,陈国公也被哭得乱了心神。
“娆儿别听陈筠胡说。”陈国公绞尽脑汁哄,说出最能说服他自己的话,“再说,对弈只是个由头,陛下是想见你这个人。”
陈娆听在耳中,觉得有几分道理,哭声戛然而止:“是吗?”
至少,陈国公觉着是。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即便女儿与皇帝之间隔着千层纱,女儿苦等三年,皇帝也该被她的诚心所打动。
“是,一定是!”国公夫人接过话头,扶起陈娆,“走,娘随你挑衣裙头面,娆儿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入宫!”
母女二人在内室挑挑拣拣,足足花上半日。
夜里,陈娆还特意把书架最顶层,蒙了尘的棋谱找出来,临时抱佛脚。
熬不住困倦睡熟时,手中仍握着棋谱。
袁阁老府中,袁松父子二人正于月下对弈。
身侧红泥小炉上,泉水将沸,滋滋冒着热气。
氤氲水汽,伴着三姑娘袁柳的琴音,同过去许多春夜一样。
又有些不同,袁松听着琴音,脑中时不时浮现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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