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丹三人都等在外面。见谢聆春出来,恭恭敬敬施礼。谢聆春也不推辞,接过李戌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屋中闷来的一头汗水,面无表情道:“好了,现在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务。”
袅袅烟轻,绣罗帐卷,昼寝之人张开双眸,却没有起床的意思,只懒懒翻了个身,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
叹息未止,便对上一双含笑流光的绝艳双眸。
修长的手指探上她的脸,“压得都是枕痕了——当真是一场好眠哪。”
青岚展颜一笑,“真的是好久没有睡得这么畅意了。看来适时地病上一病,也有好处。”
谢聆春便坐得更近些,伸手拢过她的长发,低声道:“抬下头。”
她怔一下,便柔顺地微微抬头,随着他的手势枕在他的膝上,由着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轻重适宜地为她按揉头部。
这样的相处——仿佛回到了他做她“男宠”的最初。
人慵昼永,岁月静好。
“流丹她们怎么说?”她舒适地眯起眼睛,打破这一室宁静。
“能怎么说?”他笑,“他们都比你明白。原就都是你的人
他们是,我更是。”
确实,在他宣布了暂时接手鸣鸾苑的决定之后,流丹和亦陌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谁不清楚青岚现在的处境呢?鲁季老医圣再三强调了不宜过于操劳的话,而青岚的执拗又是谁也劝不过来的;难得有谢都指挥使能够说服青岚替她分担一些,他们自然都是乐见其成。而另一方面,正如谢聆春所说,即使青岚一直刻意拉远与血衣卫的联系,可这鸣鸾苑从最初组建直到现在,何曾与谢聆春他们真正脱离开过?谢聆春在他们中的威望,只怕比之青岚也相差不远。
当然,一切的基础,都是信任。这一向谢都指挥使待青大学士怎样,明眼人都看得出。
“流丹和亦陌把你的安排都说给我听了。”指尖穿过长发,来到青岚的额角,旋转着推压,“当初你荐上去的那几名清客已经证实不错,我觉得鸣鸾苑可以把他们放一放,将目标暂时转到高洪飞这边。
他虽是暂时离开了御驾回转江东,但到底还是个心腹之患——你上次让亦陌说的有他的把柄在手中的事情,是真是假?”
“假的。他那样的人,又怎会不处处小心?”
“我猜也是。不过当初青缙肯定是握着他的把柄的吧……所以你这么一诈,他也就犹豫了。”谢聆春微笑,“高洪飞久在官场,这一次退让了你,未必就真的信了你的话;不过这也好说,有血衣卫在,没有把柄也教他生出些把柄来。”
青岚睁开眼睛望望他:“果然是血衣卫的都指挥使大人说的话。”
“嗯。”谢聆春眸中波光流转,唇边笑意盎然,“不及青大学士多矣。我只会那么点儿上不得台盘的小手段,比不过青大学士驱除异己于谈笑间。”
他说的是前几日端木兴来探视青岚时提到的几个青年俊彦,对这几人端木兴未必是不存着提拔重用的念头——经过史刚一事,皇帝陛下分权青岚的意思反而更坚定了些。只是当时青岚说话间连消带打,却把皇帝陛下的念头生生堵了回去。
听见谢聆春说起这些,青岚便也微笑,“我本来也没说错话,只不过陛下是个重实的人,对他们的这些声名雅韵不太能够接受而已。”
“嗯。明褒实贬,青大学士对陛下心思已经看得通透。”
青岚保持着唇边笑意,半晌,道:“揣摩上意,构陷忠良,扼杀后进。外面传的青岚奸佞之名,委实不冤。”
“的确不冤。”
谢聆春拍拍她的颊,“你一个佞上欺下大奸臣,我一个血腥恐怖刽子手,联手把这大赵朝搅个天翻地覆如何?”
青岚的笑意便扩大,“不是早就联手了么?大赵朝已经够乱了。何况这么一对奸臣酷吏,就算要搅?还不如一起去搅搅旁的国家——”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却都是一顿,不知是为了她脱口而出的“一对”,还是从所谓“旁的国家”想到了什么……
青岚立即反应过来,岔开话题道:“虽说目前陛下对我的意见都采取了支持的态度,但兵部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够再出岔子;一日不将兵部当真收入囊中,一日终是不能彻底放心。”
“没问题。”谢聆春手中的按揉工作也继续下去,“青大学士的思路不错,看住卢太傅、严防高洪飞、排挤其他可能臣子——再由其他官员造造势,不怕陛下不把兵部给你。”
“只是这些事如今都要托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