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抬手引了个方向:“客官请随奴这边来。”
像这样的大舫船里,当然不可能让客人上个厕所得走十万八千里,青岚只拐了个弯便到了走廊的近头:“客官请进吧。”
青岚心有些发沉:刚刚那粗粗一走,她还是没发现人在哪里,这位姬大人好神秘,都开场了,他能躲去哪?
她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没办法成功的话,不管老张那边备没备后手,但她本次的任务就不能说是顺利完成了。
想到京城里的那个人,她本来沉静如水的心里乱了一乱。
青岚坐在马桶上整理了一下思绪:一共是二十一间房,她扫过去看到了九间,这一路走过来又是九间,难道那位姬大人是在剩下的那四间房里?
那四间房地址这么偏,以这位姬大人一城主官的身份,老鸨再不会做人,也不会把他安排在那个方向吧?
不对!
那四间房位置虽偏了些,但也相对其他地方隐蔽不少,说不定,为了安全考虑,那人就躲在最偏僻的那一间里。
说不得,她得亲自上阵,一间一间地开始摸排了。
青岚默默地把一点提示都不给的老张诅咒了一遍。
回了房,金鸣居然又不在房里,他只留下一个看着憨憨的壮家丁,那家丁对她咧嘴一笑:“白公子,雨诗姑娘要上场了,我家主人怕她害怕,赶去安慰去了。”
青岚原本只想点个头,想了想,却对那人先笑了一下:“你家主人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你不是夫人派来的吗?他对外头的姑娘这么好,夫人就不吃醋吗?”
家丁露出一副“于有荣焉”的神色:“怎么可能?我家主人跟夫人这么恩爱,她怎么会吃主人的醋?这次的花魁大赛,如果不是有夫人的面子,还不一定能得到三楼的贵宾请帖呢。”
青岚:“……”要是这所谓的“夫人”真的存在,那才是天大的奇葩吧?
见过给丈夫纳小妾的,可真没见过连丈夫去花楼喝酒也会亲身去安排的,这位金鸣金官人艳福不是一般的浅啊!
青岚又不着声色地套问了几句话,那人看着傻呵呵的,一股脑答了。
但青岚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
那人跟她几句话攀谈下来,觉得跟她熟悉了一些,主动告知道:“我们主人恐怕现在在下面看雨诗姑娘表演,不等她表演完毕是不会上来的,您要是想找他,不如也下楼去看看,在那边看表演也看得清楚些。”
你主动跟我搭这么多话,其实这才是目的吧?青岚暗暗想道。
不过,这正投她所好。
她顺水推舟:“我也觉得,三楼这里高了些,虽然看着跟达官贵人们一层楼有了点面子,但这原也没什么,男人嘛,来了这里,如果都看不尽兴了,还来做什么?”
家丁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没错,要不是我们夫人坚持,其实我们公子更喜欢在下面坐着,公子我送你出去。”
青岚忙摆手:“屋里空了也不好,你在这儿守着,我想你家公子也不会难找到哪去,倒是房里空了,万一晴川舫有人来看,倒是不好交代。”
家丁并不坚持,留了下来。
青岚出了门,一离开三楼的范围,便在楼梯的夹角处停了下来。
那里有个小小的隔间,估计平时只是用来放杂物的,此时正好方便了青岚。
她快速脱去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夜行衣来。
此时灯火通明,花魁大赛已经进行到了一小半。
那位雨诗姑娘估计是在金陵城里有些名头,男人们口哨声,大叫声此起彼伏。
趁着众人的视线被吸引走,青岚轻巧地越过楼梯,像猫一样的翻过了外层的窗户,再度从外沿攀回了三楼。
外层果然岗哨连着岗哨。
就在青岚的脚下,便有两个打手在来回地走动。
幸好今夜无星,那两人也没有想起来往头顶上看一看。青岚顺利地翻到了第一个窗子下面。
里面有三个男人,已经酒至半酣,全围在窗子跟前,眼也不眨地盯着窗子外面。
不是这三个人。
除了这一间,还有另外一间恭房外,还有两个房间没有看完,青岚等攀过整个船舱的横截面,去到另外一头查看另外一个房间的情形。
可此时舱壁光溜溜的,一点借力之处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将匕首拿出来:她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用到它,一个好的特工,在行动时当然是能不留下记号便不留下记好。
在现代,好的痕迹学大师只凭着一点蛛丝马迹便可以从中推断出很多信息,如果被人发现,即使只能从这些痕迹里看出她身高多少,这也是她的失职。
但人不可能把什么都考虑得尽善尽美,她只能尽量做到好,可最终的结果如何,并不会由着她的心意能扭转。
青岚攀着舱壁,像一只壁虎一样在上面游移。
她不知道,等她刚刚在舱壁的另一头消失,第一个房间那处,那三个醉醺醺的男人有一个站了起来,眼神清醒如狼:“主上。”
舱房的小隔间被推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她走了?”
黑卫腹诽着:主上什么时候还要躲一个女人了?嘴上却不敢怠慢,抱拳道:“是。”
慕昱清点点头,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黑卫顿了顿:“主上,要不要属下跟过去看看?”
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青岚存在的人,也明白这个姑娘对这位主人的影响不是一般的深。
这姑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黑卫揣度着慕昱清的心思,怕他心疼,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没想到慕昱清连考虑也不考虑一下,一口回绝:“不必。”这姑娘她不是养在梁间的燕子,她是一只真正的鹰雏,如果他护得太紧,只会令她迟迟无法一飞冲天。
黑卫愕然地抬起头,照例没有从这位心思如海的主上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青岚并不知道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她在看第二个房间的时候不太顺利,那房间里例不止一个人,只是,其他的人都围在另一个窗口看表演,一名白衣秀士却坐在窗前对月自酌,眯着半醉不醉的眼睛大声吟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清楚的诗句。
青岚在外面趴了一会儿,见这人对着一弯几乎都快消失的下弦月都吟得如此不亦乐乎,实在忍耐不住,弹出一样东西打在他手腕的腕脉上,让他的手一麻,打翻了自己的酒杯。
秀士惊叫着咒骂一声,喊来丫鬟给他清理酒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