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青岚坐上桌子,慕昱清都还没有回来,她心神不宁地搅着粥:这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他回来得这么晚,平时是两个人在吃饭,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可真有点不大习惯。
一碗粥还没吃完,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雪杉快步走了进来:“王妃娘娘,王爷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慕昱清便跟在她的脚步之后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潮红,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甚至是脚步还有些虚浮,显然是醉得不轻。
青岚急忙迎上去:“唉呀,怎么醉得这么厉害?快来人上梨汁来!”
慕昱清抬起手,先是做了个推拒的动作,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看清楚了是她,才放松地笑了笑:“原来是你啊。”一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软了下去。
青岚忙扶住他,他的脸红扑扑的,皮肤摸上去甚至有点灼人的感觉,醉得人几乎能蒸成了虾子。
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了。
青岚拍了拍他的脸,想把他叫醒喝梨汁,他却怎么也醒不了,而他皮肤的灼烧感越来越厉害,终于让青岚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惊慌起来:“快去叫柳老御医!”
柳老御医早就在他们安顿好的房子里睡着了,半夜里被银杏死活拖起来,等跑到正厅的时候,青岚竟然开始在他的身上泼起了水。
而那冰凉的水一碰到慕昱清的身体就激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可想而知,他现在的体表温度到底有多高!
青岚长这么大从来没看到过这等可怖可怕的事,人彻底地慌了:“外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他他。”
柳老御医跺足道:“怎么会这样?不对啊,不应该这样的!他明明有分寸的!你快别停!继续泼!等等我来想办法!”
但他说着想办法,自己却急得团团转,拿出银针来这里那里地直比划,却半天也不敢下一下针!
青岚在旁边只看着她尽管一直不停地在给慕昱清泼水,可是他的皮肤越来越红,红得像上了一层红色的颜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体温,不对,连正常的,发着高热的人皮肤也不会像他那么烫!
青岚已经看到他裸露的皮肤上鼓起了象眼大的泡,她知道那是水泡!
他的温度竟然把自己烫得起了泡!这该是有多高的温度?这温度到底是从哪而来?该往哪宣泄而去?
要是这些全是慕昱清的内火,青岚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内脏可能都熟了吧?
可是,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是她是快要死的那个人,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他突然就处在危险的边缘?
她的脑子里纷乱无比,只有一点无比清晰:如果她再呆立不动,只怕慕昱清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现在看来,他的那股火是从身体里烧起来的,而自己身体里也有一股阴毒之气,惟此只有——
青岚的眼神一沉,停下了泼水的手,在周围人反应过来之前,将慕昱清扶起来,一桶水全浇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柳老御医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青岚这宛如壮士断腕的一举让他吓了一跳:“小丫头你疯了?!”
青岚没疯,这是她第一次愿意主动地去激发那阴毒之气。
夜里的井水寒凉之极,她的身体里结冰的速度比她自己想象地都快,她哆嗦着握住慕昱清的手掌,导引着那股寒凉之气朝手掌涌去,只为着能传给在火场中的慕昱清!
柳老御医本来要大发脾气,但看见慕昱清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而青岚她……
他的双眼大亮,一拍手掌:“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飞快地为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插上银针:“我柳老这就来助你们一把!”
他全神施为,而在银针一根根密密落下的时候,青岚那结了霜的脸跟慕昱清那张像要烧起来的脸逐渐稳定下来。
两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彻底安静下来,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慕昱清首先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黑气来,随即瞪大眼:“岚儿,你怎么在那儿?”
而青岚的脸比白纸还要白,无知无觉地闭着,根本没有回应慕昱清的问话。
旁边柳老御医疲惫地道:“这孩子昨天为了救你吃大苦了,她现在没事,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你。”
他话还没说完,慕昱清长身而起,竟先抱着青岚去了卧房。
“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外公。”柳老御医喃喃说了一句,刚准备起身,慕昱清又返了回来:“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柳老御医不满地瞪眼:“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没事别这么吓人?你是吃了火球吗?突然就激发炎功走火入魔了!要不是岚丫头当机立断用了内毒来引走你的炎功,你现在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柳老御医见慕昱清紧抿着嘴唇,一脸痛苦自责,心里到底是心疼,便不再多说,道:“快跟我说说,你昨天吃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慕昱清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正常的菜肴,除了,”他的眼神一凝,苦笑起来:“袁大将军宴席上用的酒是之前送到边关的纯酒,难道说正是那酒引的祸?”
柳老御医一拍手掌:“我怎么忘了这个?岚丫头酿的那酒纯度太高,你身体里火行居上,若是情绪再一激动起来,就像是点燃了火星子,不着才怪!难怪!难怪!”
青岚在几年前曾跟柳老御医合作炼出了高度酒,专门用来给边关的将士消毒所用。后来那酒因为醇香又烈,曾经还小小地掀起了一阵风潮。
只是因为大凤国人还是比较习惯喝低度的甜酒才没有在大范围内流行起来,但在边关,因为温度极低,尤其是士兵守夜的时候,时常需要喝两口酒驱寒,这种烈酒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袁大将军常年在边关,当然不会特地给慕昱清准备甜酒,恐怕他席上也不是特意要为难他,逼着他去喝烈酒的。
这真是一顿酒席惹来的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