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若是能就此离开这片源之地,从此再不跟拜月教扯上关系, 对谁都是有利无害之事。
经过这一次,唯一的好处便是,陈青鸾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慕容钧早在数月前, 便听说了他们成婚的消息, 自然也没有太过惊讶。
忙里偷闲之余,也有过想去拜会一下的念头, 然而想到苏仁还处处盯着他的疏漏,还是就此作罢。
当然了,就算他真的来,苏仁也未必会让他如愿就是了。
而清平侯一行人马被救出之后很快修养整顿完毕。先前他们被围困的山谷地势险要,出入山谷得必经之路极其狭窄,他们出不去,敌军也攻不进来, 两侧山崖陡峭险峻,想要攀爬上去偷袭也不可能,所以将士们除了饿的下一日就准备开始吃人之外,其实没有太大的实质伤亡。
而潇潇自那日将所有情报都说明之后,仅在军营中休养了一日便不知所踪。后来却在清平侯暂且退至后方休养之时突然换回了女装,自称是担心夫君的安危,所以千里迢迢自京城而来。
此事被传扬开去,也算得一场佳话,慕容钧知道此事后,下令特许她随军照顾清平侯的起居。
重整旗鼓之后,反攻开始了。
接下来的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失了领袖与拜月教徒的协助,又没法再倚仗白月河这道天然的屏障。临时起兵的乌合之众便逐渐暴露出先天的不足来,几场遭遇战下来都没讨到好处,节节败退。
又过了半月有余,随着天气开始回暖,前线也连连传来捷报,当叛军不得不连最后那一座城池都放弃时,这一场战争终于画上了句点。
随之而来的,自然便是庆功宴。
庆功宴当日,城内城外的军民都似乎要将之前那在战乱中食不知味的春节也一道补回来一般,无不喜笑颜开,载歌载舞,自中午开始的庆典,直到晚间天黑,仍然没有结束。
苏仁于宴会气氛正热烈之时悄然离席,转回后院里,正好在院子里遇到了陈青鸾。却见她穿了一身蓝青色扎染的长裙,项上戴着银制项圈,项圈底下与镯子上都坠着铃铛,举手投足都伴随着叮当脆响。
“怎么样。好看吗?”她笑语嫣然,养着苏仁,月光映照下来,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苏仁并不立即回答,而是眯着眼睛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后才道:“本督的娘子,自然是当世绝色。”
这溢美之词出口的无比自然,陈青鸾犹记得从前他还总是嫌弃自己生的不够美艳。
想来也不过是半年之间,可是也不知他们还有几个半年可以过。
心内惆怅,她却不想在她的良人面前表露出半分来,只道:“此处风土人情与中原大大不同,可惜咱们不能逗留太久,你若是这几日不忙的话,可以陪我出去逛逛么?”
外头仍是灯火通明,城中心空地上篝火烧的正旺,离着老远便能看见。
二人顺着火光过去,只见许多年轻男女都围在篝火边饮酒谈笑载歌载舞。此间民风淳朴开放,二人一走近,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更有大胆的便直接端了酒过来搭讪。
微醺之际,陈青鸾甚至还想拉着身边的人去随着人群跳舞,却是没能拽得动,回头见苏仁含笑看着自己,还道他是害羞,哪知他却凑过来,在她耳边道:“今日不能玩的太累了,明日一早咱们就要出门,有个地方我一定要带你去。”
白月河上游的荒山之上,有许多野泉,常年不息,各有神奇的作用。然而山路崎岖,又是常年被笼罩在云雾之中,尤其以那居中的主峰最为神秘。便有传说其上乃是仙家别院,寻常人根本走不上去,只能在山脚下兜兜转转。
然而这世间红尘烦扰,又何来仙踪。所谓的天然屏障,非有缘人不可得见真容,也不过是拜月教借着山势设下的阵法而已。
此处并非祭坛,兼之山下有许多村寨,山地多而耕种不易,村民多半也要时常上山去讨生活,所以这山中的阵法并不为伤人,也十分容易破解。若找准了方法,一路上不仅并无险峻之处,更是会时常出现青石台阶,一路上行,四周云雾缭绕,倒真有几分尘外仙踪的意境。
一路上虽也有护卫随行,然而这样的山路,想要骑马坐轿一定是不能够了。苏仁倒有心一路抱她上山去,然而陈青鸾虽然身子弱,但也不愿被当做个废人,一路拉着苏仁的衣角,却是每一步都是自己走上去的。
目的地乃是三座主峰中最靠北侧的那一座,山顶处光滑平整,不知何种矿物的结晶形成了厚厚一层浅蓝色半透的顶盖,好似清澈的湖水于冬日瞬间冻结成的冰面一般,也不知是鬼斧神工天然形成的还是经过了人为修整。
随行的护卫十分默契地没有跟到此处,陈青鸾牵着苏仁的衣袖,随着他缓步走在山脊的最高处。脚下浮云渺渺,不见一丝人迹。
如同这天地之间,只剩他二人。
整个山顶的缓台之上并无遮挡视线之物,只在最中间有一处浅池,其中汩汩翻动着细小的气泡,竟是一处活水泉眼,这池子并没有明显的边界,漾出的水流顺着另一侧陡峭的山崖无声的流淌而下。
陈青鸾在池边停下了脚步,蹲下身掬起一捧泉水,那泉水清凉透彻,再反手将水倒回池中后,指间仍残留着丝丝寒意,经久不退。
她仰头笑望着苏仁道:“这泉水倒是与众不同,或许当真有奇效呢?”
苏仁道:“能不能有效,试试就知道了。”
其实早在得知了这泉眼的确切位置后,他便立刻差人来试验过,那圣女当日也是处于监视之下,纵然想耍滑头,然而教规却不敢不守,这泉水的效用的确如她所说,可以强行压制一切蛇毒,纵然是中了见血封喉的烈性毒素,一样可以被救回来。
如若不是已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会将人带来,可偏偏要说的轻描淡写。
因着周围毫无遮挡,陈青鸾也只好在池边直接褪下衣衫,只剩了贴身短衣,才赤着脚往池水深处走去。
苏仁在一旁好似不经意环顾四周,却于陈青鸾转身背对自己时将目光收了回来,最终停留在了她的脊背上,随即眸光便暗了下来。
陈青鸾肌肤十分光滑细腻,然而在背上有许多细碎的小伤疤,那每一寸交错重叠的红痕,都不曾被他的指尖错过。
她并没有费心思遮掩过,总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可偏偏是这样,最令人心疼。
陈青鸾才走出没两步,只听苏仁在她身后颇有些不怀好意地道:“就这么下去?这地方可没东西给你生火烤衣服,一会儿你难不成要湿着回去?”
陈青鸾回头,只见他一双媚眼中含着笑意,站在池边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便挑眉笑道:“那又如何,大不了等晾干,难不成两天的时间都耽误了,还差这几个时辰?”
话音未落,她抬手扬起一捧池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苏仁的衣襟下摆,同时十分没有诚意地道:“哎呀,一时手滑,你怎地也不躲开呢?”
苏仁一面解开腰带,将外袍脱下扔在一旁,一面道:“你说的对,既然都已经来了这么远的地方,也就不怕耽误个把时辰了。”
说罢,他竟是也步入池中,朝陈青鸾的方向径直过来。
“这池水太凉,我陪着你。”
被泉水浸润着的皮肤寒凉难耐,而肌肤相接之处却无比温暖,陈青鸾到了此刻便不再逞强,越是步入池水深处,越是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贴在苏仁身上。
幕天席地,四下无人,原始的冲动难以压制,更何况一个本就故意而为,另一个更是因着不知自己还有多少个明日,而不愿错过每一次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