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412:轩辕成魔</h1>
南陌离几乎在看看到南皇背影的瞬间,就下了一个决定。带画卷中那人回来,如若不成,就索性杀了他。南陌离对派遣使者这样的行为暗暗觉得不以为然。若是真派了使者过去,那杨楚若只要不是傻子,就会即刻明了这个厨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而与杨楚若和惜月公主多次对峙,他比谁都明白,对方何止不是傻子,个个都是点头知尾聪慧至极之人。
送来画卷,是试探之举。派去使者,则会让对方的试探达到了效果。陛下心性坚毅、乾纲独断更有万夫不当之勇,却唯独遇到那人的事,才会乱了方寸。
何况,还有一种可能性的存在。那就是世上本就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乱了南皇的心神罢了。他总要亲自看一眼,知道对方的虚实!
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世上相传龙有逆鳞,触者必死,那人大约就是陛下的逆鳞了吧。
转头看了隐在暗处的侍卫一眼,语气中带了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决然,“武鹏镜!出来!”
一个身形如同鬼魅般从黑暗处闪了出来,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不高不矮的身量,不胖不瘦的身材,扔进人群中就会顷刻被淹没,绝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只一双眸子,在夜色下竟泛出幽幽的绿光来,似是草原上最凶狠的头狼。那凶光只一现,便隐在了一片夜色之中,不见了端倪。
“方才可有人曾进出大殿?”南陌离的声音清冷,寒夜中如同一块被击碎的冰。
武鹏镜迟疑了一下,心中划过一丝懊恼。半晌,他才垂下头去,带着几分不甘开口说道:“属下一直守卫在此处,听到声响就第一时间入殿,却依旧没有捕捉到那人丝毫的痕迹。属下无能,愧对将军所托。”
南陌离却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此人胆敢向陛下挑衅,必然是真有一身本事的,说不定就是宇宙洪荒*的传人。他既然师出名门,又学的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功夫。潜行藏踪这样的小伎俩自然不在话下,就顷刻间能吸干五人的内力一条,你就不是他的对手。”
轩辕锦鸿保持这跪伏的姿势,心中却暗暗擦了一把冷汗,他从修习以来,几乎可以听得见每个人的脚步之声,甚至能从呼吸声的轻重判断出身边有几个人来。可这个武鹏镜一直就在殿外,自己竟然一丝一毫都不曾察觉到。
直到他奉命显身,自己这才知道殿外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屏气凝神,轩辕锦鸿倾听着正在对话的两个人的呼吸声。南陌离的呼吸浑厚而绵长,听在自己耳中犹如源源不绝的波涛,带着翻江倒海一般的威慑之力。
而那武鹏镜的呼吸却在似有若无之间,仿佛是最轻盈的蝴蝶震动了一下翅膀。若非全神贯注,就能轻易忽略了过去。
武鹏镜此时的头垂得更低了,心中升起了一股争斗得狠意,眸中闪烁着毒辣,说道:“不如在殿中布下天罗地网!属下召集所有的暗卫,不惜一切代价擒拿此人。”
南陌离略一沉吟,缓缓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一个与那人相貌相似之人出现了,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若是此时分神应对一位魔功传人,并非明智之举。
何况那人尚且不知是敌是友,世外高人往往行迹诡秘,性情古怪,若是真得罪了他,岂不是临战又树一大敌。
如今重中之重,是夜探敌营,将与那人容貌相似之人掠了回来。魔功的传人却可以等一等再做处理,毕竟,此人并未伤害南皇一分一毫。
武鹏镜犹自带着几分不甘,但军令如山,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恨恨答应了一声,心中升起一股争斗之念,若是那人再来,拼着一身功夫不要,也要留下他!
竟让一人在悄无声息之间杀了自己五个兄弟,自己却连对方是长是扁都没有看见。
“好好守在此处就是,不要让人再掠走了这贱奴,如今陛下心神不稳,断然不能再生出事端来。”南陌离交代完,也不等武鹏镜答话,双足在地上一点,如大鹏般凌空而起。
武鹏镜仰头看了一眼,只见南陌离在夜色的掩护之下身轻如燕,快似闪电般消失在了宫墙外。恨恨看了犹自跪伏在地的轩辕锦鸿一眼,口中低声骂道:“扫把星!下贱东西,为了你,竟连连折损我六名兄弟。”
心中恨意陡然升起,一抬腿就踢向了轩辕锦鸿,打算一脚将他踹回殿中,自己再次隐身在暗处等待那名神秘高手的出现。
武鹏镜心中本就有着怒气,再加上南陌离没有同意他的打算,不由得更加觉得有些窝火。若不是知道不能就次弄死轩辕锦鸿,真恨不得当即将这贱奴毙与掌下,绕是如此这一脚几乎是使上了五成的力道。
皂色短靴飞起,夹着隐隐风雷之声,顷刻间就击中了轩辕锦鸿的胸腹正中。轩辕锦鸿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正挤压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丹田一热,一股如同烈焰般的滚烫气息升起,直奔胸口。头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一层层冷汗。
武鹏镜虽无意杀他,但在足尖触碰到了轩辕锦鸿肋骨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内力微吐,想要折断他几根肋骨,好消一消自己满腹的怨气。
武鹏镜师出名门,所习乃是正宗的纯阴内息。二十年朝夕不辍,一身功夫早已跻身高手之列。此时含恨出脚,踢向的真是轩辕锦鸿位于胸口的檀中穴,内力向前一递,想要折断他的肋骨,却并未如愿听到他肋骨的断裂之声。
反而是自己递出的一股包含着纯阴气息的内力竟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一惊,想要抽回脚来,却发现自己的脚如同粘在了轩辕锦鸿胸中一般,竟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开来。
习武二十年,从不曾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心中惊骇异常,想要叫喊,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内力如同长江之决堤,恰似黄河之泛滥,竟然不收自己的控制了,奔腾着源源不绝从脚上的涌泉穴喷薄而出。
轩辕锦鸿胸口受了一击重创,身体自然而然起了反应。刚才未曾散尽的内息沿着丹田升起,被浑身的燥热烧灼得像要活活烤死。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清凉从剧痛的檀中穴中涌了进来,顿时觉得全身舒服了不少。
情急之下哪里还顾得上思索,直如沙漠中干渴欲死之人陡然间了一股清泉一般。心中一股强烈的*升腾了起来。只顾得上拼了命的吮吸。
那檀中穴本是人体的大穴,又是武鹏镜自己递出了第一股内力,恰似是为轩辕锦鸿打开了闸门一般,自然而然运起魔功,借由武鹏镜体内纯阴之气平复起了自己浑身的燥热来。
轩辕锦鸿修习魔功不过数日功夫,然而机缘之巧却是世人所未遇。身体数次被逼到濒死之境,依靠强烈得求生本能自然而然触发了反应。
若是寻常师傅教徒弟,断然舍不得让弟子三番五次受此生死煎熬。
到此时,轩辕锦鸿才第一次真正处于自己本意的运起了魔功,与先前被动承受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一面不断催动功力吸取武鹏镜身上的内息,一面引导着进入体内的纯阴之气游走身上经脉平息烧灼的痛楚。轩辕锦鸿自然而然的将魔功最精妙的吸食环节融会贯通。
说是迟,那时快,这所有的变化不过是三五息的瞬间就已完成了。武鹏镜的双目中犹自带着不可置信,一双失去了所有光泽的眸子定定望着轩辕锦鸿,大张着口,露出白森森的一口牙,脸上的表情惊骇莫名,仿佛骤然间遇到了妖魔鬼魅。
浑身的内息顷刻之间就被吸食的干干净净,疼痛如同一身的骨头被人寸寸折断,巨大的痛楚中,他的身体像是一滩烂泥般软软摊在了地上。死状狰狞可怖。
轩辕锦鸿却是保持着跪伏的姿势,看上去仿佛正在膜拜已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武鹏镜一般。浑身的肌肉都蹦得紧紧的,身上早已破损不堪的衣物如同被吹满了气一般在他身上鼓了起来。
夜幕下的沉寂中,人人都已进入了梦乡,只留下这一副诡异到令人遍体生寒的场景定格在了华丽的宫殿外。
随着身上衣服中气息的散出,一身破旧的衣物又重新落到了轩辕锦鸿的身子上。仿佛方才瞬间的一切不过是个幻觉。轩辕锦鸿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体内的真气慢慢从身体中散发出去。
他蹒跚着,略带几分踉跄走到了武鹏镜的身前。一把握住了武鹏镜的手腕,寸关穴中最后一丝内息被轩辕锦鸿吸入了体内。
轩辕锦鸿发出了一声似满足的叹息一般低低的呻吟之声。放开了手,看也不看地上瘫软的尸体,径直跨了过去,回到大殿中盘膝而坐,默默运起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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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陌离施展开轻功从行宫中一跃而出,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着杨楚若等人大军的所在地而去。
楚国、月国和冰国,三国联军的战队却依旧处于一片歌舞升平之中。点燃的篝火照亮了半个天空,酒到半酣的兵卒随意扯过一个女子,在女子的尖叫声和众人起哄的笑闹声中,打横一抱就钻进了帐篷中。
羊腿、野兔、大块的牛肉,被三叉铁叉架在了火上烧烤着,表皮都泛出油腻的光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一两滴动物的油脂落进了火堆中,发出刺啦一声清响,又迅速被一片喧闹嘈杂声掩盖了过去。
见到营地热闹喧哗到了不堪的地步,南陌离的眉头微微一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倒了一个喝醉了酒,又走出了营地范围的兵卒。快速换上了他的衣服,才穿戴好了,就听见身后一个人喊道:“张老三,快着些,撒个尿也这么大工夫!”
一股醉醺醺的酒气从自己身后传来,转过身去。就看见一个早已喝得东倒西歪的士兵,脚下走得如同刚学步的孩子,走一步就摇晃几下,向着自己蹒跚而至。
才凝气一股内力,就要袭去。那人却停住了脚步,睁着一双朦胧的醉眼往自己脸上看来,口中骂骂咧咧说道:“兔崽子,不是张老三不会说一声?害老子走这么远。”说着话已转过了身去,一边喊着张老三的名字,一边又往别处找寻。
南陌离这才松了口气,用那兵卒的帽子遮盖住一张五官深邃分明的俊朗面容,向着营地深处走去。
既然是厨子,那自然应该是在厨房了。南陌离用目光搜索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营地的中央。
营地的中央支起了一张硕大的案子,似是用无数桌子拼凑在了一起,上面摆放着足有两尺多长的盘子,里面生得熟的各种肉食堆得满满当当。
散乱的几把匕首胡乱扔在桌上,似是供人割肉用的。看来,这里应该离厨房不远了。
南陌离思忖着,效仿着方才那人的醉态,收敛了一身的内息,让脚步显得虚浮无力,跌跌撞撞走到了桌前,一手扶着桌子,身子软软依着桌缘似是无力站立一般。一双透着精光的眸子却哪里看得出半分酒意。
暗中用目光在军营中上下搜索着,思忖在那人会在何处。突然一只大手在他肩膀上一拍,一个同样喷着酒气的脸就凑了过来。那人嘻嘻笑着:“小兄弟,咱们将军醉了,烦劳你去厨房给端碗醒酒汤来。”
南陌离做出一副已经醉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样子来,卸去一身力道,眯着眼茫然四顾。
那浑身酒气的兵卒就哈哈大笑了一起,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别想着偷懒!那边,快去快回,我等着呢。”
一面说,一面就用手向着南陌离后背推去。南陌离顿时绷紧了后背,却发现那兵卒只是兄弟间笑闹般的轻轻一推,就松开了手。
那兵卒嘟嘟囔囔说了句:“好一身腱子肉。”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站在桌旁,捡起一只匕首插了块肉放到嘴边大嚼了起来。
南陌离见他并未起疑,顺着他用力的方向踉跄了一步。就向着他所指的厨房走了过去。并没有看见身后那个醉熏熏的兵卒一边口中大嚼着一边已经转身看向了他的背影。
那双眸子清冷而微寒,哪里有半点醉意。
司空灵修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公主所言不错,只要一副画卷过去,南皇必定会按捺不住。不是今夜就是明日,不是刺客就是使者。南皇所能做出的反应不外乎如此了。
若是狂欢就全军放松了戒备,那早死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只是没想到南皇居然会只派一个人来探营,这倒是稀奇得紧了。
翻身走出帐中,惜月公主清冷的嗓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怎么样?来人身手如何?”
军帐中,惜月公主居中而坐,身旁环绕着九部天龙的高手,人人都是龙行虎步,脸上一片清明的严峻之色,与账外冲天的笑闹声浑然如同两个世界。
司空灵修抱拳对着惜月公主一鞠身,“公主所料不错,来人正是南国将领。修为极高,就是属下也难以在片刻之间探出他的虚实。”
九部天龙面面相觑,这样说来,是顶尖的高手了?
惜月公主淡然一笑,似是早就料到会听到如此的答复一般,成竹在胸道:“自然是高手了,谁让咱们手上的筹码有足够的分量。”一面说着,一双清冷的眸子如同利刃一般在江黎墨的身上扫了过去。
江黎墨碰触到惜月公主的目光,吓得浑身一惊。口中期期艾艾说道:“你……你们商量军国大事,我就不用听了吧?”
他才睡得正酣,却被马王一把从床上拎了起来。还以为是战事发作了,战战兢兢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钻进去躲闪。谁知道被马王连拖带拽的拎出了帐篷,才看见账外依旧是歌舞升平。
这帮人不会是吃自己做的饭上瘾了吧?虽然手艺收到褒奖是好事,但也犯不着连觉也不让人睡了啊?正疑惑着,想要抬头问两句,却看见马王一张脸拉得老长,面色冷峻,仿佛结了一层冰霜在上面。
缩了缩脖子,人才矮檐下,该低头就得低头。不就是半夜爬起来做个饭嘛,也不碍着什么。做就做吧!
谁知道被拎入了军帐中,才发现惜月公主与其部下的核心人物竟然都在帐中。看向他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热切。不像是想吃饭,到像是想吃了他。
刚被放下地,就搓着脚一点点的挪到了军帐的角落里,却发现军帐中几个人谈起的都是攻防之事。自己一个厨子,哪里听得懂这些人都在说些什么,不由得打了个哈气,拿手撑住脑袋打起吨来。
此时惜月一个如有实质的寒朔目光扫来,吓得打了寒颤。
马王鄙视得看了他一眼,一个男人,胆子小成这样,也算是奇葩。口中忍不住鄙夷道:“喂,你好歹是个厨子,杀鸡杀鱼总是要的吧?总是见过血的吧?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江黎墨连连摆手,说道:“不不,都是人家杀过了,放好了血才拿到厨房来的,我是大厨,不是打小手的小杂工!”说到自己的本职工作,江黎墨的底气略足了些,说起武艺,这里的人他一个也打不过,但说起厨艺,他却是一等一的高手。
可惜他们打仗太过血腥,自己虽然感念这救命之恩,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若是灭国之战比厨艺就好了。江黎墨有点沮丧。
军帐保卫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阵阵欢笑从军帐的缝隙中渗透了进来,却一丝一毫感染不了军帐中的气氛。听得马王与江黎墨二人的几句交谈,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这个人,怎么能指望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