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润嗓子。”
宁馥喝完水,又吃了一个苹果,“我什么时候能走?”
牧仁赤那现在说汉语字正腔圆,就是说长句子的时候语气尚有些奇怪,他道:“你昏迷了39小时。这是很不好的,你应该休息。”
宁馥笑眯眯,“那再来一个苹果吧,吃完再走。”
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腿了。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她的身体是绝对没问题的。
再来一个苹果,纯粹是为了安慰被吓坏了牧仁赤那。
牧仁赤那不善辩,刚刚那句话几乎是他言语长度的极限了。他只能坐下,挑出一个比别的都大的苹果。
宁馥看着那削得断断续续的苹果皮和坑坑洼洼的成品,忍不住嘴角直抽。
“你真可爱啊少尉,削苹果拖延时间?”
她已经拔了针头跳下病床自己穿衣服了,头也不回甩牧仁赤那一句:“苹果自己吃吧,太丑!”
*
他们比大部队延后了两天回到基地。
马铁军带着人站在基地大门口等他们。
车一停,宋真先从后面冲了上来,顾不上打招呼顾不上把门拉开叫人下来,趴在车窗上就问宁馥:“你没事吧,啊?!好点没有?!”
弄得宁馥都有点脸红了,“没事,只是缺氧反应,现在活蹦乱跳啦!”
宋真大松一口气。
马铁军看脸色倒是看不出什么,等宁馥下了车,走上去和她握手,“没事就好,你辛苦了。”
但是他手握得很紧,抓着宁馥连晃好几下。
——要知道除了在“追求”期手段百出把宁馥争取到弹头室以后,马铁军就没做过这么感情外露的事了。
值得好好珍惜。
但还没等宁馥感动超过三秒钟,马铁军便又加了一句,“恢复好了就尽快投入到工作中吧,现在项目组少不了你。”
宁馥:我的心中只有工作.jpg
马铁军还有要紧事,见了宁馥一面发现自己的干将的确没什么事,就着急忙慌地带人走了,剩下宋真不尴不尬地杵在那。
她也是不善表达感情那一挂的,更何况宁馥还是她一直以来追逐和较量的目标对象。
回想下刚刚自己的反应,有点面子上过不去。
宁馥:“我饿了。”
宋真赶紧接话道:“食堂有饭。给你留红烧排骨了!”——她把这一点牢牢地记住了。
宁馥突然笑起来。
她扭头向牧仁赤那道:“你觉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牧仁赤那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宁馥正要同他解释,——这场景不正是当初,他俩找羊遇见狼以后,回生产队时的场景么。
牧仁赤那却在她开口前飞快地道:“是。”
青年战士看样子不打算和宁馥忆往昔,他公事公办地道:“宁副主任,宋同学,你们先去食堂,我去停车。”
说完转身,开车走人。
宋真笑话宁馥:“这就是你图拉嘎旗的旧相识?你不是说那会儿上山下乡,老乡们人人喜欢你?”
宁馥:“等闲变却故人心!”
牧仁赤那把车开到停车场,在驾驶座上坐了一分钟。
刚刚的每一帧场景都在脑海中慢放一遍,他终于放心。
他不敢和宁馥提“过去”。
在越南前线,在猫耳洞里的日日夜夜,在泥泞、鲜血、毒虫、硝烟之间,他所籍的只有那一段记忆。
在心中反复回放。
别人都有家人的照片,有书信,哪怕有故乡的一把土。而他只有脑海中的宁馥。
羊儿围绕在她身边,火光微微映红她的脸。
他太珍重,因而口不敢言,怕泄露心声。
*
吃完红烧排骨,宋真也向宁馥道了别。她的实习期结束了,很快要回学校去办毕业分配的手续。
她已经知道自己将要去往的方向。
“谢谢。”宋真突然道。
宁馥正帮她打背包,闻言转身道:“谢我做什么?”
宋真笑了,“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