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燕放下笔,把练习册子翻回开头,飞快地又看了一遍。
一个资深教师很少有这样“不确信”的时刻。
宁馥字写得潦草,但所有的得分步骤全都老老实实地写得清楚明白。
她思路跳跃,有时候会选择有些“另辟蹊径”的解题办法,但只会让人惊叹她的聪明。换句话说,她这套解题的路子,就是老师们嘴上不说心里头最喜欢的那种“有灵气儿”的孩子。
再套上亲妈滤镜,王晓燕抬头看向宁馥,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小心翼翼的惊喜。
“解释解释?”
虽然当妈当老师都不该让孩子解释自己优秀的原因,但王晓燕还是想知道,是什么让自家一直冥顽不灵的闺女突然间开了窍。
就像种花养草,一颗种子埋进土里,慢慢发出芽来,你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结籽。
转瞬之间,她却已经以冲天的势头长起来,还得意洋洋开满一树灿烂盎然的花。
有点惊吓。先不敢喜。
如果宁馥是一只孔雀,她的尾巴毛一定是最华丽的。如果宁馥是一只布偶猫,她的围脖儿一定是最厚实的。
反正就一个原则,装逼,一定要装到极致。
她耸了耸肩膀,“我是领学社的负责人,当然要以身作则。”
不等王晓燕再问,她又从裤兜里掏出皱皱巴巴一张纸,抚平了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从王晓燕的笔筒里挑出支黑笔,又恭恭敬敬地递给王晓燕。
“还有个事,这是月考的成绩单,说要家长签名的。”
王晓燕接过笔,目光落在那张看起来甚至有点脏兮兮的成绩单上,年级排名的空格里,赫然写着一个“1”。
再看分数,她确定这不是初三级部心血来潮搞了什么成绩单倒序排列。
宁馥笑嘻嘻地看着她的动作。
王晓燕慢慢地拔开笔帽,几乎算得上郑重地在那张破纸上签了名字。
有这个水平,年级第一也考得。
她还真考了一个。
王晓燕将签好字的成绩单递给宁馥,半天没说话。
这一个月,宁馥让她意识到自己这个母亲做的有多么失职,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在无拘无束野蛮生长的状态下,依然长成一颗小白杨。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当然,有些歪出来的枝枝叉叉还是很有必要修理一下,比如——
“这是我第一次签你的成绩单,”粉头发少女原本期待的表情突然龟裂,露出一丝惊恐,教学名师王晓燕慢条斯理地道:“这学期其他的成绩单呢?”
宁馥干巴巴地道:“那个……是不是该吃饭了?妈?”
*
领学社在宁馥的带领下可谓是蒸蒸日上。虽然老大画的“荡平江湖”的大饼还没有实现,但不良少年们却依然充满了干劲。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流言到底是怎么传的,反正他们军体领学社的赫赫威名已经彻底在“榕城校霸界”流传开来!
而且他们的成绩也真的开始进步了!谁能不真香?!
在粉毛老大的威压之下,大家渐渐也习惯了每次课后活动都要带着错题本的痛苦,为了能跟着老大练就传奇本领,他们做题也越来越积极、越来越讲究效率了!
宁馥挑明和大家说,她天生就是力大无穷,但格斗和散打的技巧还是可以教一点的。
一群小弟眼睛亮的呀,仿佛自己成为一代大侠已经指日可待,主观能动性大大增强。
他们虽然还没闯出名声,但他们跟着的老大有前途啊!
真不知道老大是什么体质,麻烦永远往她身上找。
往往这时候,他们的粉毛老大就会故作深沉地叹一口气,“因为我是注定成为传说的人啊。”
中二。
并且乌鸦嘴。
——宁馥骑着自行车抄近道回家,穿过小巷子里,就撞上了打架的。
麻烦撞到她面前,她也不能不管。就算是普通公民尚且要见义勇为,更何况,被打的那个是这世界的男主,盛宇驰。
少年被好几个人踢倒在地,棍棒加身。他挣扎反抗,一双眼睛在夜里闪动如狼。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下一秒,即将挥击在他脊背上的木棒,被人抓住了。
“你怎么这么倒霉,被这个打完被那个打?”
月亮下,浅色头发的女孩一脸不耐烦地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杜荀鹤的诗,后两句“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
刚穿过来的宁馥对着成绩单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