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本以为令狐伤不会再来见她了,至少短期内他们不会见面,因为令狐伤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即使他面无表情,但阿阮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
可就在当天晚上,她再次见到了令狐伤。
那时候阿阮正在抄写琴谱,这地方风情与中原不同,有许多没见过的新曲子,她有空就爱抄一抄。
院内的花草管家已经根据阿阮的要求重新栽种,此时正有几株开放,因此阿阮也不关窗子。
今晚月色正好,又有花香,她自然舍不得关窗。
令狐伤就站在院子里透过窗子看她。
暖黄的烛光将一切照的微黄,从令狐伤的角度,只看见阿阮的一半侧脸,此时她正低着头认真的抄写琴谱,眨眼时睫毛如蝶翼轻颤,嘴唇微抿,十分认真的样子。
一面有一绺未束起的青丝垂下,随着窗外的清风微动,一下一下的扫在她的脸侧,却像是扫在人的心尖上似的难耐。
突然,阿阮皱起眉头,露出了懊恼似的神情,令狐伤见她将笔放下,一脸可惜的拿起抄写琴谱的纸张,看了一会儿却还是放下,最后揉成一团。
想来是不小心抄坏了。
可在懊恼过后,她却又把揉成一团的纸张重新展开整理好,叹了口气,放到一边去了。
令狐伤不知她怎么想的,但此时他连自己心中是怎样的心思都不能明白。
花香渐渐浓郁起来,阿阮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之前的失落转瞬不见,她又活泼起来,并且急急的向窗外张望。
却一眼看到了月下站着的令狐伤。
都说月下看美人,这话放在令狐伤身上也很合适呀。
阿阮心中这么想着。
可令狐伤面对阿阮不知怎的却有了几分心虚的感觉,一时不知道是该走过去,还是干脆离开。
阿阮却笑起来:“你来啦,我差点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
这么说着,她已经提着裙子,小跑似的从屋内出来,到了令狐伤的面前仰头看他,神情无辜眼含期待:“你不生气了吧?”
面对她,谁又能真的生气呢?
令狐伤也只能说:“我没生气。”
阿阮顿时为这话快乐起来。
然后她又问:“这院子里的花,只有晚上才开的最好,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令狐伤看着她说:“好。”
第 8 章
说是看花,但实际上,不管是令狐伤还是阿阮都没有去看花。
阿阮笑道:“因为花很小啦,看起来没什么意思,有花香就足够啦,而且,今晚月色很美。”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着令狐伤,却又露出了想笑的表情来。
也不待令狐伤问起,阿阮就继续说道:“第一次在安将军府中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么好看的人,简直不像是真的呀。”
说话之间她已经在院内的小石桌上摆了两个杯子。
“我今天才刚从管家那里要来的酒,”她给令狐伤倒上酒:“据说是上等的西域美酒,月色,花香,美酒,美人,我就说我今天的运气一定很好。”
显然她那句美人是指令狐伤。
令狐伤很想说阿阮的胆子越发大了,如此形容他,便是整个西域也没人有这样的胆量。
阿阮却忽然很认真的叫他:“令狐伤。”
她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直呼令狐伤的名字,令狐伤不由的看向她,却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阿阮侧坐着,月光从另一面投下,在黑暗中给她度上了浅浅的光晕,令狐伤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阿阮像是要化作漫天流萤一般。
周身的花香越发浓郁,但在这样的花香之中,令狐伤还是能够辨别出一股极淡的,类似于茉莉的香气。
他对此很熟悉,因为这些日子练剑时难免有肢体上的亲密接触,他知道阿阮的身上总是有这股淡淡的香气。
如今这股香气轻轻的环绕,却仿佛将他陷入了一种几乎要沉溺的感觉中。
阿阮不再看着前方的树影,而是转过来专注的看着他,甚至她更进一步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的指尖落在令狐伤的眼角,然后缓缓向下,最终落在他的唇角。
令狐伤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几乎要满溢而出。
他本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这一次却无法有丝毫的拒绝。
他知道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他仿佛要明悟一种从未接触过的情感,就像是一朵花苞即将绽开第一片花瓣。
“令狐伤,我之前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是贪财好色便是负心薄情……”
“我不是。”
他不知出于何种力量的驱使对阿阮说出了这句话,但他此时只想告诉她:
“我不是。”
阿阮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是。”
她看着令狐伤,却不是平日里天真无忧的样子,她的眼底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甚至还有一些歉意。
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