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nv阮依依,见过府尹大人。”
在谢筱茹身边跪下,依依低头,柔声报上自己的姓名。
她话音刚落,本是围观群众的周朗之妻立马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依依,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狰狞模样。“你个不知好歹的狐狸jg,涂脂抹粉g我相公歹念,联合那个姓谢的nv人害他x命,真是好不要脸,有点自知之明就该去——”
这句撒泼直接被吴大娘吼了回去。“你这话说的!人小姑娘家打扮打扮被你说成什么大罪,你要不自己去监狱里溜达一圈,看看哪个nv人是因为化妆被抓进去的啊?!”
“好了,别闹。”府尹头疼地r0u了r0u眉心,庭审围观的人多就是这点不好。“阮依依小姐,麻烦你说说当天发生的事情经过。”
“是。”依依轻声道,深x1一口气,内心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组织起语言。
之前脑内反复演练那么多次,就是为了这一刻。依依感到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包括一边的谢筱茹——虽然她并没有往旁边看,但依依知道,谢筱茹现在在看着她。
阮依依,谢姑娘的命运就看你的了。
“是这样的,当天,民nv和谢姑娘,还有民nv身边的丫鬟兰湘一起去了茗香阁吃茶点。”
“大约什么时候?”
依依顿了顿,“大约……是在申时一刻左右。”
府尹点头,这个时间b周朗si亡时间略早一点,十分合理。“你继续。”
“然后,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周家公子突然就出现了。他靠近民nv,说要带民nv去玩……”说到这,少nv的身t颤抖了起来。“民nv一开始想拒绝,可周公子执意要让民nv答应他,最后,谢姑娘看不过去,站出来维护民nv,周公子不从,于是他们就……起了冲突。当时,谢姑娘很生气,她……推了周公子一下,然后他……他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大家就都知道了。”
府尹沉思着,一旁的小文官则是奋笔疾书记录着依依的证词。“阮依依小姐和周朗是否认识?”
“不……不认识。”依依摇头,轻柔的声音里夹杂着恐惧。“所以当时民nv真的很害怕……人摔下去后,民nv整个人都呆住了,根本不敢相信发生了这种事。”
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依依暗中用指甲掐了一下掌心,滚滚泪珠就从眼角顺着脸颊往下落。她抬起手擦去泪水,却同时也在注意周围,听见群众的议论声,在心里暗暗长出一口气。
依依的紧张和恐惧自然不是假的,流泪亦是真情流露。但她特地掐手刺激眼泪,其中也带了一定的目的x。
就在庭审开始的前两日,阮明珠在依依的请求下又叫了叶舒窈过来。毕竟叶家有人就在大理寺这个处理各种案件的地方工作,依依自然希望叶舒窈可以就庭审的表现方面给自己一点建议。
“我之前已经说过,不要说谎才是最重要的呀。或者说,至少你自己得打心底相信自己没有在说谎才行。”叶舒窈道,“但你要问我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建议嘛——嗯,倒也不是没有。”
依依期盼地看着叶舒窈。
后者被她目光如炬地盯着,故作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是这样的,依依你和我都是nv子嘛,相信依依也知道,在世人眼里,nv子总是更弱小的。虽然我并不喜欢,也不认同这种说法,不过,既然人们大都这么认为,我想我们不妨利用这一点。
“你在作证的时候,想些办法,让自己看起来b较‘柔弱’。对,有时候‘柔弱’是可以成为有力的武器的。b如说哭出来啦,瑟瑟发抖的身t啦,甚至……如果你需要的话,你甚至可以假装晕倒,这些都是可以让你看起来更柔弱的诀窍。不管怎么说,只要听你说话的不是什么毫无人x的混蛋,那么表现得弱一点总能激起对方的同情。不止是负责断案的府尹大人,当天肯定少不了围观的群众,你激起群众的同情,在舆论上就会更加有利。”
事实证明,这招确实有效。依依低着头抹泪,尽管看不见周围,却也能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很多人都在指责周家教子无方,欺负一个纯良无辜的小姑娘,摔si完全是自作自受。这正是依依想要的,她能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不过按照客观事实而言,众人的指责也基本上正确就是了。
她捂着脸,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往一边瞥了一下,谢筱茹正盯着自己,面上亦是担忧的神se。
依依好想拍拍谢筱茹,告诉她自己没事。但现在不行,一切不在计划内的举动都不能采取,那么多眼睛盯着她们,她可不想出什么差错。
周家被众人这么一言一语指责,面上挂不住。周朗之妻又愤愤道:“还挺会演的,装出一副柔弱无辜的样子博同情是吧?哼,妄图把自己说成一朵纯洁的白莲花,实际上不知道内心在算计什么。”
依依有点无语。毕竟她虽然有一定的表演成分,但说的可基本上都是事实,现下她也确实很紧张很害怕,只是将它们表现得更加夸张罢
', ' ')('了。吴大娘又要发作,府尹就用力一拍惊堂木,让所有人都安静。
“行了,各位,g扰庭审的话不要乱说。”他捋了下胡子,直直地看向台下跪着的依依。“好了,阮依依,你说的这些话我们都记下来了。但是,现在还差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依依紧绷了心。“大人请说。”
“你刚刚说,谢筱茹推了周朗后,他是先走了几步才摔下去的,这一点确认没错吧?”
依依:我很柔弱的你们不要欺负我啦~x
汴京府尹,负责对嫌疑人的命运做出最终决定的审判者,用他如炬的目光凝视在台下跪着的依依,面部表情严肃。
他方才的这个问题,倒也不算出乎预料。毕竟方才就有一个证词无法自洽的店小二为先例,在面对之后的证人时,自然要再三确认。更何况若真是撒了谎,只要没有将演技磨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总会在这种压力下露出破绽。
“我……民女确定没记错。”依依垂眸道,声音虽小,但语气是分外的坚定。“当时谢姑娘是推了周公子一把,但他是自己来到楼梯边,自己摔下去的。这一点,民女的丫鬟兰湘也可以为您作证。”
府尹点点头,叫手下记下这句话。反倒是一边旁听的周朗父亲不乐意了。
“呸!说得这么好听,谁不知道你和你那丫鬟是一伙的,指不定事先串通好了呢?就知道在这儿说说说,有本事拿出点证据来呗,证明我儿子不是被你朋友推下去的。”
真是胡搅蛮缠……依依用手捂了一下脸。但这确实是个难题:没有证据。周朗死了那么多天,事故现场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打扫得根本看不出那个地方死过人,但话又说回来,就算在没有打扫的时候过去找,想找出证明这么个小细节的证据也不可能。
依依沉默着,和谢筱茹面面相觑,周家的人见她们不说话,气势又嚣张了起来。这时候,轮到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兰湘说话了。
“欺人太甚!如果你要求证据,酒楼位置的摆设已经证明了在那个地方没办法一下子把人推下楼,刚刚不是已经证明过了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周老爷是没料到一个丫鬟竟敢反驳自己,不服气地骂了回去:“桌子的摆放算个什么!不都是可以改的吗?原来放在楼梯旁边的桌子,你就不能临时把它移开啊?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一早就预料到会谈及此事,提前贿赂了茗香阁的人让他们改了桌椅的位置?”
兰湘冷笑道:“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么料事如神,甚至预料到那作证的店小二会说些什么,为了反驳他提到的某个细节去贿赂茗香阁?真这么厉害,我们早就在汴京做起算命的业务了!”
“我说啊……”依依忽然听见谢筱茹的声音。兰湘和周老爷正剑拔弩张地对峙,一时间没人注意她。
“我说啊!!!”谢筱茹忍不住把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这下,全场都在看她了。
“被告,你又有何事?”府尹问,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疲惫之色。
谢筱茹一脸无语,“你们这就不记得啦?我刚刚才问过那个店小二座位的事,他的反应是什么?他不是很慌张,甚至在后面努力找补吗?这不足以证明当天我们所在的位置根本达不成‘在那里把人一下子推到楼梯下’这件事吗?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啊真是的……而且哦,周老爷,你要求我们出示证据表明周朗没有被我推下去,那反过来说,我也可以要求你们提供证据,表明周朗被我一推就直接摔下去了啊。说到底,你根本就是在利用这个细节*无法证明*这一点来为难我们,要不你找个道士把你儿子的尸体挖出来做法,问问他本人到底是自己摔下去的,还是我把他推下去的好了。”
最后这句话出口,依依可以清晰地听到现场的围观群众很多都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包括吴大娘。
“你!”周老爷怒不可遏地指着谢筱茹,“你是在和我抬杠?”
“当然啊,总没有你可以随便抬杠但我们不可以杠回去的道理吧。你看,这就是庭审辩论的美妙之处,所有人都在不停地抬杠,直到最后法官……额,府尹大人终于对我们永无止境的抬杠感到厌倦然后敲下审判的锤子的那一刻——”
府尹又重重拍了几下惊堂木。依依大气不敢出一句,只觉得这个案子朝她难以想象的混乱发展了。
只听府尹无奈地叹气,“都给我安静——你们这样吵吵不出结果的。阮依依,我再确认一次,你确信自己的记忆*完全*没有出错吧?”
依依感到肩上的压力变得更大了。要问她记不记得当时的所有细节,她自然是记不得的。可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她知道自己不能露怯,否则极有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是的,大人。”依依听见自己说。“请您……明察。”
府尹点头,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琢磨。“本官自会如此。好了,阮依依,你下去吧。”
“谢大人。”
颤抖着站起身,依依感到双腿发麻,膝盖发疼。谢筱茹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担忧之意藏不住
', ' ')('。依依回给谢筱茹一个微笑,希望她可以放心。
周围又开始议论了。
“要真是这样,谢姑娘不就是无辜坐牢了吗?”
“怎么可能!她要不是做了点什么,至于被抓到牢里吗?可怜阮依依一个侯府小姐,竟然要跪在这儿为她辩护……”
“喂,你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叫冤假错案?不会吧不会吧!”
“虽然没把人推下去,但恰巧那个人自己摔了,所以导致坐了牢……唉,真是和故事一样无常。”
依依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向自己原本站的地方。明明没有过很久,她却觉得跪了有十年那么多,虽然针对自己的询问结束了,但她内心仍然是惴惴不安的,不知道自己刚才发挥得怎么样。
接着,府尹宣了第三位证人出席,是当日陪同周朗前往茗香阁吃酒的一名侍卫。可是依依再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听接下来的对话了。她觉得自己站都站不住,眼中的世界开始摇摆,发软的双腿随时都要撑不住身体。
当她倒下去的时候,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地板。
再次睁开眼睛,依依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阳光穿透了薄薄的纱帐,她呆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家。
头有点疼,回忆的碎片慢慢地涌上来。对,依依想起来了,她之前在衙门接受审问,为谢筱茹进行辩护。现在庭审怎么样了?
还没等依依做出行动,屏风后面就传来了兰湘的声音。“小姐醒了?”
“兰湘……?”
婢女端着水盆从屏风后面绕进来,见依依真醒了,才似是松了口气,“您总算醒了,昨日您突然倒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依依捂着头坐起来,“庭审……结束了吗?”
“早就结束了。”兰湘放下水盆,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凑向依依,“判了无罪!”
依依本没抱希望,是以她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地张大嘴巴,“……无罪?当真?”
“哎呀,奴婢还能诓您不成!”兰湘一拍手,就把依依晕过去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昨日的庭审因为依依突然倒下而陷入混乱,为此不得不暂停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不过后续还是正常进行了。依依之后接受询问的是一位周朗的侍卫。本来该侍卫说辞含糊,避重就轻地想把重点放在谢筱茹推周朗时说的“去死”上,试图以此证明她本就有伤害周朗的意图——只不过,经过方才的闹剧后,府尹明显失去了耐心,厉声要求其说重点,侍卫才不情不愿地透露,原来周朗那日去茗香阁前就吃了酒,而胆子本就不小的他被酒影响后更是肆无忌惮,见阮依依生得好看,就起了搭讪之心。
然而,虽然周朗确实心怀不轨在先,但该侍卫又试图为其开脱,说他在搭讪依依之前并不知道她是侯府的女儿,但既是如此,他也并没有打算真的伤害她——这话说到一半就被愤怒的吴大娘打断,并且在街坊们气势汹汹的责骂下,该侍卫只能灰溜溜退场。
到了兰湘上去说话时,她其实说的内容和依依的证词差别不大,区别就在于她对周朗侍卫的说法进行了反驳:哪怕依依只是一个平民女,也不是他可以随意搭讪,并且不顾意愿拽她胳膊的理由。
事已至此,本来气势汹汹的周家,此时在法庭上也变成了不占理的一方。然周家仍不愿意服输,周老爷子意图以“虽然周朗是自己掉下去的,但如果不是谢筱茹推他,他也不会脚步不稳导致摔下楼”的说法要府尹多少让谢筱茹付出代价;周朗之妻则是以自己年轻守寡为由试图博取同情。而另一边的吴大娘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和周家一众人对喷得有来有往。
最后府尹大约也是受不了周家,宣判了谢筱茹无罪。当谢筱茹在街坊们的欢呼中被簇拥着离场时,周家几人均被气了个半死,周老爷甚至直接倒在地上哭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总之,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了。
听完兰湘讲述的来龙去脉,依依感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她忍不住想起三皇子对她说的话,在她拒绝了他的条件后,他说她“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虽然说事实证明,就算没有三皇子的介入,谢筱茹还是获得了无罪释放。三皇子大约也并没有把周家看得有那么重。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想到三皇子的眼神,依依只感到不寒而栗。可兰湘脸上流露出了真心的喜悦,依依又想,谢姑娘肯定也很高兴吧,毕竟胜利了。于是她决定暂时把这事放到一边,更何况,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和三皇子见过。
她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得去恭喜一下谢姑娘才行。哦……不然就去豆花摊上吃到饱吧,对了,你觉得那天我们请大家吃豆花怎么样?吴大娘,还有那些一起为谢姑娘撑腰的街坊们,我们也得好好感谢他们才是。”
“好啊小姐!”兰湘对这个提议也是兴奋不已。但她在兴奋之中,仍不忘提醒依依一句:“但小姐,咱们过两天再去吧。昨
', ' ')('日您昏睡的时候大夫给您检查了身子,说是您近期担惊受怕太多,身体又受了累,得好好静养几天才行。”
依依想了一会儿,点头对这个提议表示接受。等待庭审的这些日子,她确实一直都在做准备,谢筱茹也一定能理解。
于是她便留在阮府休息了两天,期间阮明珠和崔婉有来探望过。许是因为依依在面对府尹时的表现,阮明珠看她的眼神都比平时不一样了——多了几分原本没有的欣赏和佩服。依依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飘逸——等见到谢姑娘,得和她分享这个小细节!
两日的歇息后,依依身体恢复了不少,大夫来看过,也说她可以恢复正常的活动了。
于是,怀着兴奋的心情,依依带着兰湘一路直奔吴家的豆花摊儿。已经有好些时日没吃到吴大娘的豆花,心里感到怪想念的。
可到了摊上,却发生了一件让她们完全意想不到的事。
“诶?”依依大叫一声,愕然地和兰湘交换了一个眼神。“谢姑娘……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
依依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满怀着期待在家休息等待,酝酿了无数话想与谢筱茹说。可是她要见的那个人却离开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大娘搅拌着锅里的浇头,满脸沮丧。“是啊!谁都没想到那个傻孩子……唉。她怎么就这么好心肠呢。”
向来精神抖擞的兰湘此时也变得垂头丧气了,发出一声长叹。“原本以为官司打赢就清净了,可是没想到……这又不是谢姑娘的错,凭什么要她来应对?”
依依把胳膊撑在桌上,捂着脸,心里是止不住的懊悔。她早该料到周家不会这么轻易就罢休的。
这几天依依因着在家休养的缘故,并不知道平民区发生的种种。事实上,谢筱茹在获得释放的当天,周家就派人来到她和吴大娘住的巷子里闹事了。他们痛斥巷子里的人是蔑视人命,罔顾法理的狂徒,要求他们把谢筱茹交出来给周朗偿命,否则就威胁防火把所有屋子都烧了。谢筱茹听到这话当场就怂了,但吴大娘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她呼吁了邻里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和妹子,一群人扛着锄头斧头镰刀等就出来跟闹事的对峙,将他们打跑了。
“这群人也有脸说你们是法外狂徒?!”兰湘愤愤不平地把茶杯往木桌上一放,茶水都溅了出来,好在她没烫到。“周朗自己就管不住自己,教出这种人的周家居然不反思,还觉得是别人害了他们家的宝贝儿子啊?”
“就是,就是!”吴大娘说着也气得嘴歪,“大娘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
把人打跑后,吴大娘和谢筱茹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可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家家户户门口都被泼了红颜料,把她们都吓了一跳。更恶劣的是,这些颜色似血的颜料还把一名清早出门散步的阿婆吓得摔倒在地磕到脑袋,至今人都下不来床。当天晚上那群闹事的又出现了,吴大娘,以及那位阿婆的家人拿此事跟他们理论,他们却理直气壮,说这就是报应,并说谢筱茹不偿命,老天就会诅咒这条巷子里的人每一个都不得善终。
尽管这事儿怎么想都怪不到谢筱茹头上,她却对此十分自责。吴大娘回忆说,那天晚上谢筱茹心情十分低落,认为大家都因为她惹上了不少麻烦,尤其是收留了她的吴大娘,觉得十分对不起她。同样的戏码在新的一天又上演了一次——虽然这次并没有新的老人受到伤害,但那群人明摆着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对付的。谢筱茹在晚饭时提出要搬走,不能让街坊们因为她而持续受到这种困扰。
本来吴大娘还当她随便说说的,安慰了几句还给她多夹了点菜。谁知今天早上起来叫谢筱茹听不到回应,她去谢筱茹的房间看,发现人和物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那只和她一起的黑猫都不见了,只留了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的纸条和一袋子铜板。
谢筱茹在留言中对吴大娘的照顾表示了万分的感激,她留的铜板是自己这段时日在豆花摊做活后挣来的积蓄。她说,这些钱本来应该是吴大娘赚的,吴大娘却大方地分了给她,现在她就把它们留下,就当是感谢吴大娘这段时间为她做的所有了。
“谢姑娘……没有说她去哪儿了吗?”
吴大娘悲伤地摇头。“怎么会有啊,要有我早就把她抓回来了。唉,真是唏嘘啊,本来人就啥都不记得了,还摊上这么个破事儿……到底哪里有天理哦……”
虽然依依和兰湘还没点单,吴大娘还是为她俩分别装了一碗豆花,盖上满满的浇头。和往常如出一辙的鲜香美味,依依此刻是没了胃口,失落地想着谢姑娘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呢。
集市的另一头人满为患,人多到有点不正常的地步,看起来像是在围观什么。兰湘注意到了这点,索性转移了话题。“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哦,是有人要被处死了。”吴大娘蹲在一边洗碗,头也没抬,“是个女的,杀了她家汉子,要被绞死。你们知道,大家都爱凑这种热闹。不过大娘我现在是没这个兴趣啦,要是早个十多年可能会有吧——那时
', ' ')('候这儿有个人被砍头,大娘我还真去看了,那个脑袋滚到地上……”
依依心头一跳,想起在监狱里用外地口音喊着冤枉的那个女人——就是因为“杀害丈夫”被拉进去坐牢的。她真的是冤枉的吗?不得而知。但无论被处死的是不是她,这在汴京的历史上都是非常关键的一个时刻——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城里,千百年来第一次,有女子被判处绞刑。
两名守卫押着即将被绞死的人走向绳索——是了,就是那个外地的女人,她披头散发,脸上布满泪痕,泪水还不停地从眼中往外掉落,看起来是如此无助。依依注意到,她仍然在做着“冤枉”的口型,只可惜这点控诉已经被围观人群的议论盖过。反正,大家也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大家只想做某个历史性的时刻的见证者。
直到绳索套上那女子的脖子时,依依终于忍不住了,拍拍兰湘,“我们走吧。”
“……嗯。”
她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什么,也没有那个心思去见证历史。转过身,依依默然地为这名素不相识的外地女子祈祷了一下,缓步离开,将人群的欢呼声抛到身后。
她突然又想起那天开庭时为谢筱茹打气的街坊们——他们是否也有人在围观着这场处刑呢?依依心里忍不住感叹,人啊,可真是复杂。
走了几步路后,一抹熟悉的蓝色又出现在了视线里,依依怔住。
是一只蝴蝶——一只亮蓝色的蝴蝶,就像那只引领了她来到豆花摊前和谢筱茹相遇的蝴蝶。
“小姐?”兰湘察觉到依依的愣神,担心地叫她道。
依依没有理会兰湘,却是情不自禁地迈开步子跟上了蝴蝶。她总觉得这只蝴蝶会带她去到谢筱茹现在的位置,就算不知道它和那只把她带到谢筱茹跟前的蝴蝶是不是同一只,她还是跟了上去。
“喂,小姐,你去哪儿?!”
依依紧盯着蝴蝶,丝毫不敢放慢脚步,兰湘的呼喊也顾不上回答。
蝴蝶似乎完全没在意她,在空中优雅地飞舞,不知不觉间就远离了集市的喧嚣。它来到了河边:长满杂草的河边,不远处就是一座拱桥。依依费力地在高到没过脚踝的草丛中前行,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不让它妨碍自己的脚步。
忽然,草丛中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在眼前掠过。依依定睛一看,不禁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一只黑猫。它正冲向桥底一间摇摇欲坠的小木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