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是无名吗?”
“我不是,我当初不想忘记自己的过去,跟阎王请求当鬼差,当鬼差就可以不忘记过去。”
“这里全都是不愿意丢掉记忆的鬼差吗?”
“嗯,全都是,都有回忆。”在这不死不灭的每一天里,他们都在怀念自己的过去。
“好吧。”苏裕站起来,说:“我跟你走一段,但你无法让我走过暗别离。”他不要日复一日的回忆,他要跟着爱和光一起奔赴余生。
鬼差说:“行,到那里的时候也许你会改变主意,也许你不会,也许你在找第三条路。”他是过来魂,他明白。
两个魂走在长长的黄泉路上,没有再说话。
走到一半之时,眼前白光一闪,孟敛就这么从天而降了,苏裕并没有特别震惊,像是早就知道孟敛要来了一样,先是破水而出,又是从天而降,下次不知用何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苏裕走神了。
鬼差惊讶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人,又看了看苏裕,恍然大悟地看着孟敛:“原来是你,你是……”
苏裕打断鬼差,说:“这条路我跟你走了很远了,是时候回去了。”
鬼差摇摇头说:“公子,你还是太天真了,阴曹地府哪有出口,而这位为你而来的公子,恐怕也要跟我走一趟了。”
“慢着。”孟敛说,“我有几句话想对他说。”
鬼差看着二人,说:“好吧。”说完便走开了几步,背着身等着他们,那背影孤零零的,竟是有些落寞。
孟敛将自己所经历的简单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黑河泄浊浪……这条「明路」我一知半解,也不知如何才能以死换不死。”
“莫非是……投之亡地而后存?”苏裕沉吟,不死则不生,他们没有退路了,转危为安的关键在于死。
苏裕走向鬼差,问:“这里除了跨过暗别离,还有什么通往投胎转世之殿的路吗?”
鬼差思索片刻,说:“有,但是去了那处,你们便会魂魄离体,立刻死去。”
“请带我们去吧。”孟敛从后面走过来,恳切地说。
鬼差犹豫起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跟魂讲过这么长时间的话了,上一次是个贪玩溺水的小童哭闹了半天,他好说歹说才哄了他去投胎,这次这两位……他并不想让他们那么快死。
他当初死的时候,也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天地不仁,他死不得其所。
那本该是很痛苦的记忆,他在回忆的过程中逐渐抽出了蛛丝马迹,那是血泪的交织,可他一刻都不想忘却,他选择当了鬼差,他不想再做人了。
鬼差想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说:“好,我带你们去。”
几个魂走了另外一个方向,这条路很清幽,整条路上便只有他们三个魂,魂走路没有声音,孟敛和苏裕因为有了外人,也不便讲话,这里安静得有点可怕。
答答,答答,他们来到了一个圆月状的洞口,洞内发出了「答答」的滴水声。
鬼差说:“我便送你们到这了,切记,一旦踏进洞口,你们的肉身会立刻死去。”
苏裕和孟敛目送着鬼差走远,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缘分,他们最后连各自的姓名都不曾知晓。
“一起进去吗?”若是他们领会错了月白君的意思,这里便是通往死的道路,苏裕没有推开孟敛,而是问他要不要一起进去。
“好。”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不要两处茫茫皆不见,他要跟着他,白玉微瑕两不嫌。
苏裕牵上孟敛的手,孟敛回握住,二人默契地抬脚,踏进了生死一线的洞口。
孟敛睁开眼睛,大梦初醒,目光所及是收拾得很整洁的房间,他揉着有些晕的头,坐起身来,发现侧边还有一张榻,苏裕就躺在那,他鞋都没穿,连忙下床走了几步,用手去探苏裕的鼻息,还活着,孟敛松了一口气。
门没关,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走进来,有些喜悦地说:“你醒了。”
孟敛觉得这女子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问:“您就是这里的巫医?”
“我不是巫医,只不过我救治的方式比较特别,以讹传讹,渐渐地东荒山的人都把我当巫医罢了。”易秀兰说。
“原来如此。”孟敛说,“大夫,您看我这位朋友什么时候能醒?”
“他之前受了惊,后来又受了寒,病得厉害,我给他喂了些药,半日内能醒。”易秀兰胸有成竹。
“我在此谢过大夫了,待朋友好转后定付上诊金。”孟敛给易秀兰行了拜礼。
“二位竟然能闯过生死阵法,看来都并非是普通之人。”易秀兰笑问:“不知二位可否告知姓名?”
孟敛犹疑道:“这……”他虽然觉得这名女子很是亲切,但为着苏裕的安危,他不敢贸然地将自己和苏裕的真名告诉这名还不知来历的女子,但若是骗她,他心里又会有不安的感觉。
易秀兰看他迟疑,便说:“若是公子不能说,我也不愿勉强。”说完便走出房门。
孟敛看着易秀兰走路的背影,突然快步走去站在易秀兰面前,问:“您可是姓易?”
易秀兰细细看过孟敛的眉眼,反问:“你可是姓孟?敛儿,敛儿?”说着就抱住了孟敛。
孟敛双手微微颤抖,最后回抱住了易秀兰。
39、有几人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