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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的菱角白嫩嫩胖嘟嘟,盛在荷叶里,撒入锅中,融进煮得软烂的米粥里。盖上砂锅的盖子,转小火炖煮,让菱角在热粥里焖熟。
菱角是早起过河的苗疆寨民给的,刚从泥里摘出洗净,本是要拿到集市上卖的,但因为相熟先送小船夫尝尝鲜。煮在甜粥里最合适,软糯爽口,等弥殇和弥生醒来应该刚好了。
煮粥的少年把木勺扣在碗上,摘下围裙,用清水洗净手,山风习习吹走身上的炭火气,他走进屋,去叫还在睡着的两个小的。
弥生还没醒,半大的奶团子此时埋在被窝里睡得香甜,额头上一对小触角软绵绵地耷拉着,小嘴吐着口水泡泡,胖乎乎的小手攥着阿婆送的布老虎。
弥殇也没起,这就有点奇怪了,虽然这个年纪贪睡,但平日里早该醒了的小少年窝在床上,睡梦中常被蹬开的薄被此刻也把身子裹得紧紧的,脸颊带着不同寻常的红,眉头微颦。
莫不是夜里着凉病了?江栩心想。
他爬到床上,带着水珠的手掌探向少年的额头,还没碰上便被捉住了手腕,向边上一压,江栩一个不稳,倒在弥殇身上。
被压住的少年慌了神,连忙扭动身体去躲,不经意间两人贴上,那一瞬都僵住了。
小弥殇腿间的硬物顶着江栩的肚子,因为挣扎的动作被子落了下去,睡衣单薄,一片棉布下的突兀好生显眼。
弥殇脸胀得通红,一下子推开他,抓着被子往腿间遮,想遮住清晨十分精神的那处,却是徒劳无功,欲盖弥彰。
江栩也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弥殇的表情,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低头笑了出来。
“这有什么难为情,到了年纪男孩子都这样。”他跪坐在弥殇身边,摸了摸害羞的少年的发顶,“弄出来就好了,粥都好了,你快一点。”说罢捏了捏少年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伸腿到床下够鞋,就要起身。
弥殇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回去,他侧首,等着少年的下文。
“哥,哥帮我弄。”俊俏的少年抱着腿,把红热的脸颊埋在膝上,支吾了半天,终于把话说出口。
这下江栩脸也红了,他一双桃花眼被他瞪的圆滚滚,张着嘴被这记直球打得半天说不出话。
“那我用手帮你。”他用空着的手重新把挡眼睛的头发挽到耳后,低头整理了一下表情,抬头已恢复了平静。
弥殇却摇头,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把他拽过来,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我想要哥哥。”
刻意读重的那个字让江栩从耳根红透脖子,他如今样貌介于少年青年之间,苗寨里热心的妇人都暗戳戳给他牵线,他自然明白了人事,但自己又不是个姑娘,弥殇想“要”,他又怎么“给”呢?
犹豫间,弥殇咬住了他的耳朵,犬牙在圆润的耳垂上磨着,故意抓着他的弱点吹他耳朵,江栩身子一软,被矫健的少年压倒,胳膊半推半就地搭在对方肩上。
他想挣扎,弥殇却抓着他的手,用脸颊蹭他手心,像一只乖巧的犬,眼边那道伤疤不经意间磨过他虎口,磨软了他的心。
“你,你别胡来。”他嘴上斥责,身子却软塌塌的,推拒的手使不上力,像是被狼群盯上却晃着犄角的小鹿,外厉内荏。
弥殇看着他,眼睛黑黑亮亮,盯着他的眼睛,少年的声音青涩,却又带着坚定,“哥哥,我心悦你。”
又来了,江栩苦恼地想。
自从上次引渡时船上的大娘跟他闲话,想给他和自家女儿牵线,而漂亮的苗家妹子在母亲身后红了脸,大眼睛忽闪着看他的情形被岸边的弥殇看到后,少年那几天就不太爱搭理他。等到那姑娘第二次出现,弥殇上去抢了他的活,阴着脸把那一舟人送到对岸,然后拉着船回到这边,二话不说拉着江栩跑到林子里,在最大的榕树下,冲动地狠狠亲了他。江栩回过神猛地将他推开,他就隔着几步,一边揉着被推疼的肩膀,一边泪汪汪地说出心底的喜欢,在江栩开口前扭头跑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两人都绝口不提那日的事,不尴不尬地相处了几天,直到今日,那层半糊回来的窗户纸又被捅得稀烂,两个少年姿势暧昧地倒在床上,胸口都剧烈起伏着。
僵持了一会儿,看着江栩的神情,弥殇的眼中一片失落灰败,他咬着牙,眼眶红着,松开按着江栩的手,从他身上起开,像一只受伤的狼崽,从床上跳下去,跑出了屋,木门嘎吱嘎吱,在他身后发出刺耳的声响。
江栩刚想去追,被吵醒的弥生“哇”地哭了,他不得已从小床上抱起奶乎乎的小娃娃,一手兜着他的屁股,另一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哦哦哦,生儿饿啦,不哭不哭,有甜甜的粥吃。”
小豆丁眨巴着眼睛,止住眼泪,怀里抱着虎娃娃,靠在江栩肩头哼哼,小手攥着江栩的衣领,依赖得紧。江栩只能抱着奶娃娃走到灶台边,单手盛出一碗米粥,端到旁边的饭桌上,扶着弥生在腿上坐好,一勺一勺吹凉了把粥喂给他。
一小碗粥填饱了小孩子的肚子,江栩
', ' ')('把弥生放到旁边的小椅子里,起身又盛了两碗粥,其中一碗多捞了几颗菱角。
他拿着蒲扇,一边听弥生编小老虎和小蝴蝶的故事,一边等着弥殇回来。
故事编到第三段,弥殇出现在他视线里。
少年浑身湿漉漉的,衣角向下滴着水,在身后的土路上留下一长串印记,想必是冲进清晨冰凉的河水里冷静了一番。
弥生睁大了眼睛,看着湿淋淋的哥哥,手里的小老虎落在地上,被哥哥捡起来拍干净灰,放回他手里。江栩把粥推到弥殇面前,然后进屋拿了干净的布巾,站在他身后给他擦头发。
摸上去的一刻,弥殇脖子梗着没动,他垂着头,让江栩给他擦干,任弥生攥着他的手指,咿咿呀呀问他怎么回事。他在桌子上抹干手上的水,揉了揉弟弟软嫩的脸蛋,摸了摸他的头,但不发一言。
擦干了头,江栩把布帛围在他颈侧,坐到他旁边,伸手捏他的后颈,“吃饭吧,吃完把衣服换了。”他柔声说。
弥殇不动,他也不吃,静静耗着,只有弥生在旁边咿呀学语,独自热闹着。
最终,直拧的少年妥协了,拿过勺子一点点吃掉面前的粥,泄愤般勺子和碗撞的叮当响,眼泪啪嗒啪嗒混在粥里。江栩要给他重盛一碗,被他打开手,少年一扬脖,把粥囫囵吞了进去,没尝出半点滋味。把空碗往桌上一放,径自回了房间。
“弥殇,坏!”被碗敲桌面的声音吓到了,弥生鼓起腮帮子,冲着他的背影挥挥拳头。
江栩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把喝了半碗的粥和几个空碗一起端到水槽,连带砂锅一起洗干净晾上,再抱起弥生往屋里走。
刚要推门,门从里面打开了,那一侧站着背好弓箭的弥殇。
“要下雨,别去了。”江栩拉住他,怀里弥生拍着手,嘴里念着“下雨,下雨”,小身子扭动着,黑豆豆一样的眼睛看着两个哥哥。
面前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长高了许多,骨骼长开,身形修长,肩膀的宽度隐约有了男人的影子。
弥殇略垂眸看着他,握住他抓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挪开,眼睛黑沉沉地瞟了他一眼,侧身离开了,留江栩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有点迷糊,又满是无奈。
雨天要过江的人少,江栩就坐在河畔的小竹房里陪着弥生玩。小孩子的精神头短,玩了几个钟头就要睡,还不肯回床上,江栩就抱着他,手都酸了,望着窗外,等着不归家的少年。
日头落山,雨淅淅沥沥地下,喂好晚饭又等了一会儿,江栩烧了水给弥生泡泡,小孩子洗了一半就玩着水睡过去了,小触角一搭一搭的。江栩尽心地给他擦干身子换上小褂,放到小床上让他好睡。
带一天孩子也是个费力的活,江栩披着一件外衣搬着椅子坐在留着余温的灶台边,余热烤着身子,在南方微凉的夜听着雨,看着天边的星子。
他有些困了,手支着头,很快就一点一点,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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