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道消除记忆的小法术,可以使打更人忘记今晚所见。舟月又在他身边布下一道防御结界,以免有意外发生。
“好了,我们这便去顾家巷吧。”
朔风瞥了一眼昏睡的打更人,转过头时又对舟月露出一个温和无辜的笑容,说道,“好。”
他果断撇下戴着素纱帷帽的蕴香,一蹦一跳地跟在舟月身后。也许因为来时只记得披了一件外袍,此时少年高高束发后的雪白发带也在轻盈地晃动。
蕴香有些失笑,朔风是不待见她的,或者说他是不待见所有插在他和舟月之间的人。
只是——
蕴香摇了摇头。同为女子,她看得出舟月对朔风只是后辈之谊,这少年大概要失望了吧。
三个人各怀着心思,悄悄加快脚步。
转眼到了顾府。
顾府修得很是气派,朱红大门,镏金门钉,檐下挂着着两盏红红的大灯笼。
“那灯笼里,有东西……”舟月伸出手指,青绿色的灵光在指尖一闪。灯笼的外皮瞬间剥落,里面没有烛火,却有一个仿佛被烙铁烧红的铃铛。
这铃铛的制式很熟悉,正是当初荒园外悬挂的青铜铃铛。
似乎有清风吹过,蓦的,那铃铛响动起来。铃音幽怨,如泣如诉。
大门打开了,出来一个老仆。
这是傀儡,舟月几乎可以不用灵力分辨。
老仆提着一盏白纸灯,动作很僵硬,语调也是僵硬的,“我-家-主-人-请-各-位-来-”
舟月本想走在前面,却忽而被朔风挡在了身后,少年说,“我去,本来也就是我要报仇。”
练气期怎么能对得上元婴期?
舟月拉住朔风的衣袖,“可我也承诺过,要陪你一起报仇。”
她想了想,努力学着以前师父的口吻,耐心道,“朔风,你要乖一点。”
眼神很真挚,看向他时瞳孔仿佛在闪光。
她让他乖一点诶。
少年的耳尖慢慢染上绯色,他默默回到了舟月身侧,却还是不肯退后一步,“我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罢了,反正她会护着他的。舟月想。
顾府很大,有很多长廊,曲折回环。
走到一处水榭,老仆无声无息得地扭过头,“主-人-在-里-面-等-你-们-”
他又提着白纸灯,如同被扭动发条的木偶,步伐僵硬地离开了。
水榭临湖,四周有轻纱,一个阴柔的声音传来,“小友不远万里前来一叙,刘某粗茶淡饭,还请不要计较啊。”
轻纱随着声音拂起,水榭里面坐着的人确实元婴期无疑,是刘禧。
舟月迈出一步,周身剑气如丝刃般瞬间绞碎轻纱,她终于看清了那刘禧的面容。
刘禧坐在香案后,看上去人至中年,但面白无须,仿佛极好说话的样子。
舟月厌恶道,“杀人取心的勾当,便是你做的吧。”
刘禧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道,“不错不错,怪不得神剑被你们所取。”
他抿一口茶,叹道,“茶凉了,我很遗憾,看来今日无法邀请各位一同品茗了。”
刘禧摔碎了茶杯。
以此为令,隐没在夜色里的无数傀儡钻了出来,围在水榭四周,如同一堵堵人墙。
刘禧偏了偏头,这些傀儡是生前伴在他身边数年的弟子肉身制成,可不是魏明那草包可以相提并论的。
只不过为了这么小小一个练气期,废了那么多弟子,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想到听潮楼的那个老人的“忠告”,刘禧不屑地嗤笑一声。
舟月也不想再和这个无恶不作的刘禧继续纠缠,向蕴香点了一下头,神色一凛,“速战速决,我去擒那刘禧,你替我看好朔风,不要让他受伤。”
蕴香掀开帷帽,露出两条狐尾,郑重道,“仙子请放心。”
“用不着。”朔风冷喝一声,身法轻灵地攻向傀儡,“我可是杀手,而我手中的剑已经很久不见血了。”
少年唤出了寂华剑,剑光如雪,扑向傀儡时又化作利刃。
这些时日,他每日每夜都在修炼舟月给他的心法和剑谱,眼下正是检验的最好时机。
若他连这些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报仇、怎么能完成给舟月的承诺呢?
他从不是会背弃承诺的人。
刘禧放松了身体,朝舟月微笑,“你说要来擒我,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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