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看到宁怀玉船队的一点儿尾巴,另一个方向驶来一艘华丽的船舫。
她是琼州人士,自然认得出这是名满南北大运河的玲珑舫。
玲珑舫和宁怀玉的船队一个向北,一个向南,擦肩而过。
本来是没什么好注意的。
但透过望远镜小小的镜面,白灵珊看见玲珑舫的甲板上站了一个白纱绿裙的窈窕少女。
那少女戴着幕篱,风吹过,她掀开一角雪白皂纱,露出皎洁如月的面容。
这女孩子的眉峰上有两颗对称的红痣。
白灵珊瞪大了眼。
这不就是七哥心心念念的仙女吗?
她咬咬唇,喊声含在喉咙里。
她要十四了,可还是一副没发育好的样子,青涩得不能和那个少女比较。
她最终没有喊出声。
白灵珊重新转动望远镜的方向,宁怀玉的身影已经完全瞧不见了。
但她相信他会回来。
后来,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迟暮,她等了许多年。
舟月在甲板上等了许久。
几刻前,朔风非要撇下她,拽着阿狸一起去铺床。
美名其曰,帮助阿狸在人间历练。
舟月觉得有些道理,也就放任他们去了。
可她实在等了许久。
难道出了什么事?可这玲珑舫确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艘船舫。
船舱突然打开,朔风一脸从容地走了出来,身后紧紧跟着踱着小碎步的阿狸。
阿狸的狐耳被术法隐藏,那只铃铛垂在她的发里轻响。
她的眼神在控诉,一副欲言又止。
刚刚在铺床时,朔风不客气地提起她的后颈,她的双腿都离了地。
少年恶狠狠地威胁道,“别以为你是我的恩人,我们只不过是做了一场交易。离她远一点,否则我扒了你的皮做狐裘。”
他眼里真的有杀意。
阿狸当时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浑身都在抖。
但后怕过后,她又想,堂堂天狐后裔,怎么能被一个凡人拿捏住。
阿狸很快调整好心情,眼睛里闪过狡黠的神采。
凡间里有句话说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她捏住裙角,故意瑟缩几步,向舟月嗫嚅道,“月月姐姐,我太笨手笨脚,惹了哥哥不开心了。你能不能帮我跟哥哥说句好话,我给他道歉。”
舟月有些头疼,这两个人这副样子就像是两个小孩在拉架,她在灵华宗也常常遇到这种事。
于是她拉过阿狸的手,瞥了一眼浑身紧绷的朔风,认真向阿狸说道,“阿狸,你和朔风都是好孩子。他其实,心地很善良。”
心地很善良?
阿狸惊得睁圆了眼,心地善良就是动不动要把人扒皮抽筋吗?
她躲在舟月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去瞧朔风。
少年绷直的身体略略放松,他倚在船头细细的栏杆上,朝水里扔了一颗又一颗石子,又向阿狸抬抬下巴做口型。
“扒皮。”
她就知道!
阿狸立马像鹌鹑一样躲进舟月的怀里,一句话不吭。
舟月看了一眼朔风,少年表情无辜地摊开手,他刚刚只是在玩水上漂。
她还想再劝,却有一道妇人的声音传来,“这位公子和小姐,别待在甲板上了,这里风太大,小心着了凉。”
来者是一个圆圆脸、敦实可喜的船娘。
船娘的眼神止不住向水面瞟,夕阳映在波光粼粼的江水上。
“天色不早了,快去休息吧。”她的声音有些含糊,“马上……马上,夜里要到孩儿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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