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说话,还没走远。”那人趁着季晨迟疑的一瞬,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脖子上拉了下来。车窗上贴了隔热膜,从外侧无法看清内里的情况,季晨回过头,刚才追逐自己的人正飞快地冲过拐角,往远处飞奔而去,看样子是并没发现自己已经被拉进了车里。
“放开我。”季晨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摸了摸耳朵,才发现耳机已经不翼而飞,他赶紧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一通好找,终于在座位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把它摸了出来。而与何云起的通话也因为刚才的撞击被挂断了。
“凶巴巴的,真的不说个谢谢吗?还是不记得我是谁了?”那人被季晨如此冷待也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显露出了极大的兴趣,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季晨的肩膀,全然无视了少年躲闪的动作,作出了自我介绍:“我叫颜培。”
是大年三十夜里那个陌生人。季晨想起来了,这人炽热的视线曾让他陷入强烈的不安。如果不想起来还好,想起来之后,季晨便更觉得难以安心。他没有回答这人的话,而是飞快地挪到了座位的另一头,赶紧给何云起打电话。
接通声还没响过一秒,那边的何云起便接起了电话,急切几乎冲破电波:“晨晨!”
“我在,我没事。”季晨压低了声音,忌惮着一旁的陌生人,更怕自己就这么走出去,会被外面逡巡的跟踪者发觉,他只能尽可能地瑟缩在角落里保持着通话,紧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但季晨不得不压抑住自己的紧张。
一旁的陌生人很有风度地没有凑近,而是翘着二郎腿,静静地看着打电话的他。
季晨尽力让自己发抖的手平稳下来,一边应着电话那头的关切询问,一边发出了一条定位信息。何云起已经在刚才短暂的失联中冲出了大厦,却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开始寻找,下班高峰来临,黑夜已经渐渐将黄昏推离了天际。
“为什么怕我?”颜培年纪已经不算轻了,一笑起来,眼角都是细碎的褶皱,季晨毕竟年纪太小,挂断电话后,他既不愿意扭过头来直视颜培,又不敢彻底转过头把后背留给颜培,纠结的模样全都印在了这位长辈深邃的眼瞳中。
“没有。”季晨的语气比窗外的寒风更冷,他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心里的指针不停飞跑着,一点点地掐算着何云起赶来的时间。他希望那个人能来的快一点,却担心他在这川流的人群中磕着绊着。
“没有,那你怎么不坐过来些?”后座原本就只能容下三个人,而此刻因为季晨在的瑟缩,已经能塞下快四个人了,颜培并不在意他的表现,反而从一旁抽出了一瓶水扔了过去,像是在饲喂受惊过度的动物:“跑了那么远,喝点水,慢慢等那位来接你不好么?”
季晨没有接,也没有给出任何回答,那瓶包装完好的水就这么孤零零地停在了皮质座椅上。他与在路上狂奔的何云起一样焦灼。陌生人,突如其来的跟踪,莫名其妙的对话……各种不确定和不熟悉让他陷入了焦虑。
“别这么见外,好歹还欠我一百块呢,不如加个微信,把钱先还给我?”颜培的耐心实在是好得可怕,即使这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他也能津津有味地看着季晨的脸,把根本无人应答的对话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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