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给陈妮妮围好围巾再戴好耳套的白妍点了点一脸傻乐的陈妮妮。
“因为开心呐。”
福娃似的宝贝一把抱住了白妍,笑得眼睛月牙似的弯弯的。
红彤彤的针织围巾挡住了她半张脸,耳套羽绒服也是红色的,可不就是招人喜欢的福娃么。
白妍也被她的喜庆开朗感染,眼睛里染了星点笑意。
“要出去啊。”
张清颖看到两人装备齐全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打毛线的动作停了下来。
“阿妍说带我去她学校逛逛!”
陈妮妮很是开朗地朝张清颖挥了挥手,笑容灿烂。
“早点回来,天气预报说晚点又要下大雪了。”
张清颖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带着病容的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个柔柔的笑。
“欸!”
防盗门一关上,离开了有供暖的屋子,室外的冷便有了实质的具象,寒风刮在脸上是疼的,裸露在外的肌肤很快就丧失了温度,开始变得沁凉。
白妍稍稍转身,把陈妮妮外套的拉连又往上拉了拉,再次整理了一下围巾。
“走吧!”
陈妮妮带着手套的厚重笨拙的手硬是要和白妍十指相扣,拉着她的手率先下楼梯。
天气有些阴沉,倒是没有下雪,老城区被阴翳的光线笼罩着,从墙皮到树干再到水泥路,还有路上沉着脸匆匆走过的行人,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唯有陈妮妮是彩色的是鲜妍的,是寒冷冬日里的一捧温暖的火焰。
陈妮妮只戴了左手一只手套,在下楼梯的时候,她拉着白妍的手给她的右手戴上了还残留着自己体温的手套,然后她的右手就钻进白妍的口袋里,和她十指交扣。
鞋底踩着路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和白妍交握的右手暖烘烘的,和白妍并肩走着的陈妮妮心情很是明朗,脚步轻快,她鞋底下被踩碎的雪也发出了更为清脆的声响。
白妍的高中离家走路不过十分钟的距离,两人走着一会儿便到了。
看到”s市第一中学”那几个镀铜的大字,高中生涯灰暗的记忆一下便涌了上来,上课、刷题、周考、月考、联考、集训营、竞赛还有家教填满了她的生活。
白妍从高一开始便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做家教,每周一三五晚七点到九点两个小时,再加上周末两个下午,初中九门,每一门她都要教。
很累,但获得的报酬也是丰厚的,一个小时300,她一周就能挣到4200,一个月就是16800,这些钱全都给她母亲治病了。
“阿妍高中的时候一定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吧,要是我也能和阿妍一起读一个高中就好了,那我一定是你的忠实迷妹!”
陈妮妮仰望着学校高高的门牌,内心对白妍的崇拜涌上心头。
白妍看着女孩无忧无虑的脸庞,脑海中自动将陈妮妮联想成温室的娇花,而自己则是下水道里灰溜溜的老鼠。
将目光从陈妮妮冒着星星的眼移到那随风飘扬的鲜艳红旗,白妍很轻地摇摇头。
“我的高中很无聊的,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刷题,而且还要做家教。”
岂止是无聊,是除了学校、学生家和她自己家,白妍基本没去过别的地方。
与班上的同学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一些发言也被她挡了回去,算什么风云人物呢。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要考进a大也是废了功夫的。”
学校关了门,两人沿着学校的外墙慢慢踱步,白妍神色淡淡,漆黑的目光从斑驳的墙皮上滑过。
“不是,不是,阿妍是最棒的。”
陈妮妮是白妍的头号粉丝,听她这么说自己,急红了眼。
她看着白妍神情淡漠,和被囚在半山腰别墅时没什么两样,心下一慌,她想做些什么拉住白妍,让她留下,于是便整个贴在对方身上,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阿妍给我讲讲读书时的事吧,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都在学习,每天都在重复,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被寄予厚望,因为早慧,知道自己家庭什么情况,白妍的压力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只有不断学习,那股被追赶的紧迫感才能褪去一些。
大学阶段好一些了,因为母亲动了手术,身体在慢慢恢复,她身上最大的一个担子落下了。也不需要那么努力地爬上独木桥去跟人争抢什么,凭她的聪明、对学习的上心,每次年级第一都是她,兜揽各类奖学金,她也在外面接家教,名校加持下课时费更高。
“好辛苦啊。”
“不辛苦,读书是最轻松的事情,那时候起码有个盼头,现在是盼头都没了。”
白妍故意说着膈应陈妮妮,果然只见她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我会对你很好的,真的。”
陈妮妮从她背后拥住她,声音哑哑的,衣服摩擦发出”唰唰”的声音。
白妍抬头,只看到飘扬的五星红旗的一角,颜色鲜红得纯粹。
在这个学校日子虽然苦,但每一天都是充满了希望的,如今住上高档小区,在人人艳羡的行业领头企业领着丰厚的薪水做着一份轻松的工作,可她内心却一片荒芜,她被陈妮妮摧毁的未来朝她永远地关闭了门。
她是被折断羽翼的鹰,纵使拥有再多的野心,却再也飞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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