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炷香时间,白芍很快折返。
“这么快?”
白芍说:“今日可巧,我走了不过一半,竟然遇见了兀君。”
“一问才知道,殿下也请正想您去膳厅用膳呢。”
虞莞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膳厅中已经添了冰盆。宫人们没点熏香,而是把鲜果置于盘中,摆在风口处。
凉风送爽之时,满室甜香氤氲,使人心情畅快。
虞莞来得早,在黄梨木桌前静坐了片刻,稍稍整理了下衣角与发鬓。
随后,她听见厅前脚步声渐起,宫女内侍们整齐划一地行礼:“见过二殿下。”
薛晏清来时,藏青锦衣下露出半截修长瓷白的手,眉眼是一贯的精致冷淡。虽顶着烈日而来,却仿佛闲庭信步,衣摆齐整,额前也没有没有半点汗意。
三伏暑热,未扰乱他半分风度。
虞莞把他款款走来的身影全部纳入眼底。
天候一热,似乎人的思绪也芜杂了许多。
自春日宴后惊鸿一面起,她就知道这个男子不一样,与从前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一样。
初嫁进来时,自己以为这未来的夫君是座玉刻的佛像,难以惹人半点遐思。
薛晏清忽而问道:“夫人今日为何主动找我?”
是有事相商,还是……
虞莞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不察,实言道:“是含舒嬷嬷她……”
她并未看见,话未说完的片刻里,黄梨木膳桌对面那男子如寒星般的眸子,竟陡然暗了下来。
第38章杀机
话到一半儿,虞莞才回过神来。
她暗自警醒自己: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到薛晏清面前就爱胡思乱想。光想着也就罢了,还把话头带了出来。
“是含舒嬷嬷命令我来的”,纵使她与薛晏清是对假鸳鸯,说出来也实在寒碜人了些。
她改口道:“是有事同殿下相商,方才含舒嬷嬷来报到,这才耽搁了片刻。”
再说,自己本意就是要找薛晏清的,没有半点不情愿。
……只是被含舒嬷嬷那么一催,就有些变了味道。
虞莞感到薛晏清星点般的眸子在自己脸上逡巡了一圈。
她不解何意,也没有再开口。
薛晏清不置可否。不过两句话的工夫,心情从谷底宕起、云端落下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近来宫中人人苦夏,御膳房出了几道新吃食,你不妨也尝尝。”他换了个话题。
闻言,虞莞生出几分期待来。
这话的意思是,薛晏清已经吃过了,觉得不错就送来给她也尝尝?
投桃报李,她忍不住多夸奖了薛晏清几句:“殿下果然善解人意。”
看出了自己好口腹之欲,有什么好吃的都记得一道分享。
即使不做夫妻,与薛晏清这般的人相处也舒畅异常。
她却有所不知的是,年年的夏天都是一样的酷暑难当。
怎么偏偏是今天,御膳房突然献起殷勤,做了几道新菜?
无非是……他投其所好,再安上个膳房的名头。
这些薛晏清自不会宣之于口,他只是把宫女们端上来的菜式推到了虞莞面前。
“殿下不吃么?”
“我已用过。”只是听说虞莞唤他,才辗转来一趟花厅。
虞莞顿时生出些许局促之意。
青釉色的瓷盘在宫人手中滞了片刻,她接过的动作略有些迟疑。
原本,她已经习惯了与薛晏清一道用膳,没什么好不自在的。
但这与在薛晏清的目光之下吃独食截然不同。
她思索片刻,把一道新呈上来的冰碗推向对面,直言道:“我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
“再说,殿下顶着烈阳奔波而来,吃个冰碗消消暑也好。”
薛晏清推拒的手伸出一半,听了后半段话,又把那凉冰冰的瓷碗接到手中。
湃过冰的薛荔粉晶莹剔透、碧绿的葡萄肉捣碎了汁水又加了些饴糖调味,青翠欲滴的薄荷叶点缀在其间,增加了些许清凉气息。
虞莞好奇地看着那瓷碗,这就是宫中的新品么?
如此晶莹透明的东西,她以前从未见过。
“此为何物?”
“荔粉。”为了避国姓的讳,民间只叫它后面两个字。
“此物生于极南之地,是贡品。京城间也少见。”薛晏清解释道。
虞莞恍然:“怪不得不曾见过,我还从未出过都城呢。”不由得慨叹了一句。
她说的自然是两辈子。上一世虽在宫外生活过二年有余,可是也只是在京中长平街一带。
不过那三年间虽然清苦,却与闺中、宫内况味截然相异。
她初初重生归来时的念想,也不过是寻一间小宅子与拾翠两个人大隐于世、怡然自得,远离是非风波。
如今虽然不用为稻粱奔忙,也难免有些遗憾。
薛晏清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艳羡之意,他探问道:“夫人可是想出城?”
他心中隐隐有个想法。
只不过现下变数太多,不好先宣之于口。
虞莞摇了摇头:“不用出城,殿下能许我多出宫走走就好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一出城之时又引发了什么风波,反是不美。
薛晏清看向她的眼中带着疑惑:“出宫的腰牌一直在兀君处,你若是有意自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