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衿答应的事情办得很快,沈静姝方才被哄着用了些羹膳,休息两个时辰后,便有一个女子前来集仙殿。
此女身材娇小纤瘦,面容俏丽,不过气质似与中原有所差异。
衣服也与唐制有所区别,类骑射的胡服,但袖口又是窄袖,裤脚还有绑腿。
沈静姝暂且不动声色,不过她尚未被册封,故而此女子只叠臂躬身,做了寻常的礼数。
“沈娘子,我是张鹤,请多指教。”
自称张鹤的女子,开口便让沈静姝听了出来,这别扭的口音,似是东瀛。
“你是东瀛人?”沈静姝问。
“是,”张鹤回答,“我乃东瀛忍者,为报阁主之恩才留在中原。”
大唐天威,素来汇聚四方人口,不过随便就把一个东瀛忍者派了来,沈静姝不得不感慨李衿的玄机阁真是藏龙卧虎。
不过沈静姝习武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念着要回长安。
彼时风起云涌,她若能多习一分防身之术,她的衿儿便能少一分负担。
“不知你的本名是?”
沈静姝用东瀛话对张鹤说。
自谢宓去世,沈均便试图从佛法里寻求慰藉,他有缘结实过一个从东瀛前往大唐求经的和尚,沈静姝多有听习,故而也粗略懂得一点东瀛本土语。
“千野鹤。”
异国闻乡语,张鹤顿时激动。
两人因此亲近不少,相谈甚欢。
因沈静姝未曾习过武,张鹤便挑了一些粗浅的原理与她说了,教了几招简单有效防身之术,比方说如何应对举刀相刺的敌人。
沈静姝一面认真记住要领,一面换上便于行动的窄袖胡服,操持一柄木刀,跟着张鹤认真比划练习。
直到日薄西山,香汗浸透方才停止,张鹤与她约定明日再教之后便退下。
沈静姝这才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唤来仆妇伺候自己更衣沐浴。
用过一些膳食,沈静姝又站在廊下回忆所学内容,自己暗暗摸索诀窍。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集仙殿一片安静,四面廊下点起了石灯,庭下如积水空明。
沈静姝还在自己琢磨招式,冷不丁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卿卿?”
被一吓,沈静姝竟也有了本能反应,回身一掌劈向身后之人。
有模有样,可惜力度和准头差些,李衿微微笑着,抬手一挡,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一扭,将沈静姝擒到自己怀里来。
“呜~”
沈静姝手腕被扭得有点疼,她一头栽进李衿柔软的怀里,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李衿把人搂住,松开她的腕子,“这才学了多久,卿卿竟然就会打人了?”
“……”
可还不是没用,沈静姝心中腹诽着,但也知自己是班门弄斧,只好理亏地闷着。
李衿却突然勾起她的下巴,注视着沈静姝因为羞窘而泛起红晕的脸。
“嗯?”
柔白的月光下,被李衿的黑眸如此凝望的沈静姝,如饮酒一般,双颊红晕逐渐深为酡红。
她不好意思地低垂眼帘,殊不知这更显出娇羞万状,似那白荷染粉,清淡中恰到好处的点上一分不失端庄的艳丽。
果真是江南第一美人儿,李衿欲念动了动,却又猝然想起沈静姝今日的拒绝。
真是遗憾,李衿心底叹息不能好好玩弄美人,最终只能轻轻吻了一下沈静姝的嘴唇。
蜻蜓点水,反倒让沈静姝吃惊了。
这登徒子转性了?
李衿却是很老实,只把沈静姝横抱起来,大步走入殿中,小心将她放到榻上。
“今日累了吧,”她温情地望着沈静姝,“我让人打水来伺候,你也好早些休息。”
说罢便径直起身,唤人来伺候。
“……”
沈静姝坐在床上,有点转不过弯来,看李衿的样子,是真的清心寡欲了?
宫人抬了水和牙粉过来伺候洗漱,沈静姝满心狐疑地漱过口,抬头时却发现李衿已经不在殿中了。
当真清心寡欲!?
沈静姝有些郁闷,想要问问宫人李衿是否去了别殿就寝,又觉得自己太矫情。
谁没了谁还不行了?
心里一堵,沈静姝也不愿问李衿了,径直躺下,吩咐宫人去帘灭灯。
宫妇对她是不敢怠慢的,即刻放下帘子,一一灭去殿中的烛灯,小心出去了。
沈静姝狠狠闭上眼睛,仿佛是跟李衿置气。
没这个登徒子在,她肯定睡得老香甜了!
反正烦着,沈静姝一拉锦被,将自己整个盖住,缩在里面嘀嘀咕。
登徒子!色胚!恬不知羞的!
一面碎碎念,一面幽怨地戳着软榻,殊不知在外面的李衿,已经偷偷打了好几个喷嚏。
沈静姝倒是越念越来劲儿,可后来手指戳得酸了,而且盖着也闷,便又一伸手臂,把身上的锦被大大掀开了。
双臂压着绸缎被面,手指捏起面料搓了搓,沈静姝也不知自己气什么,就是睡不着了。
眼睛盯着漆黑的帐顶,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习惯一个人睡觉了。
不知何时起,心里被另一个人完全占据了,对方的音容笑貌,仿佛渗入血肉一般,再也不能忘记了。
手臂有点冷,沈静姝又赶紧缩回被里,顺道埋怨李衿:居然真让我冷着,不理你了!
左右毫无睡意,沈静姝侧卧朝内,突然听见背后一声轻轻的响动。
心脏登时砰砰跳起来。
宫内守备森严,不可能是他人,所以……是衿儿么?
其实很想转过去看看,但沈静姝又不甘心,堵着气地想:爱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