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姝几乎彻夜未眠,虽然李衿要黄昏才会来接亲,可她还是很早就起身净面,惴惴不安的等着。
无意自铜镜中窥见自己的样子,脸颊扑红,满面娇羞,眉眼间有藏不住的喜气。
沉静姝自己都惊住了——原来嫁给心上人该是这般期待的模样。
府中的仆役都被沉均差去办事,将长安城住着的,与沉家沾亲带故的几个远房请过府来,也好给新娘壮壮声势。
于是家中几乎空空,沉静姝在房内呆坐两个时辰,支着下巴打了个小盹儿,估摸着父亲得闲了,才换了素衣过去请安。
近日诸事忙碌,沉均这进院落疏于修整,沉静姝一路过来竟见着不少残花败叶,枯枝荒草,心中不免感到悲戚。
自那日无意知晓父亲和李衿的“交易”,她便许久未和父亲请安以及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
如今婚事已定,入宫之后她自不常在家居住,不能服侍左右,而沉均身为外臣,入宫探望需请示圣人,父女真正是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一时百感交集,待走到父亲门前,未及请安,先有些鼻酸。
“静姝,”
仿佛心有灵犀,沉均打开了门,慈爱地看着女儿,笑道:“进来吧,为父还能好好看看你。”
舐犊情深,沉静姝咬了咬嘴唇,再忍不住,扑上前去抱住沉均,眼泪簌簌而下。
“阿耶~”
含着哽咽的撒娇,沉均愣了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抱住女儿,眼眶亦是微微湿润。
他对这个女儿虽多有怜爱,可为人向来严肃板正,以至于沉静姝几乎没有这般亲昵地唤过“阿耶”。
“好,好……静姝,莫哭,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莫哭。”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是阿耶对不住你。”
第一次姻亲遇人不善,第二次又是假凤虚凰,将来留不下一儿半女,子孙绕膝的人伦之乐被早早夺去了——这是沉均永远感到心中有愧的地方。
“阿耶,”沉静姝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笑脸,“没有什么对不住的,女儿这次……嫁的就是心上人。”
沉均一呆,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问,叹了口气,道:“那就好,就好……”
快到午时的时候,出去办事仆役陆陆续续回来,接着打扫庭院,摆上瓜果点心,迎接前来的客人。
沉既明抽空跑了回来,看府里一切井井有条,就偷偷溜到沉静姝这边院子,悄悄扒在窗下戳破窗纸往里面瞧。
只见屋里脂粉环绕,沉静姝邀来的的十多个女伴都在,另有个年纪大的老嬷嬷领着六七个婢女伺候。
沉静姝戴了掩耳的博鬓,高髻之上插宝钗,缀玉片,步摇流苏珠光宝气,一派华贵雍容。身上则早着了深青色的大袖外衣,内衬素纱连体内裳,腹前围蔽膝,大小腰带一律绣百鸟朝凤图,更添尊贵。
端的是大气,沉既明都不禁看呆了,直到被过来的沉均看见,气得一脚狠狠踹他屁股,揪着他耳朵拖出去打。
沉既明哇哇乱叫,脑子却忽然冒出一道倩影——不知道郭家的小娘子穿上,是不是也能像长姐这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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