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明亮,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下了课,便同杨柳讲起,上节课遗漏的数学题,英语的感叹句。
坊间流传说“严昊俊只愿意给杨柳讲题目。”
严昊俊料想如果他们要是不傻,一定很容易理解的吧,他在课堂上尽少的展露自己,庆幸自己在后排的时光已经同班级里的不安分分子足够要好,因为没人愿意脸上挂着创可贴。
杨柳从昨天昨天下午两点半以后很不对劲,严昊俊很不开心,因为他明白这并不是属于女孩子的生理周期,他在课堂上一直小心地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敷衍着没事。心思缜密的少年料想,万一自己猜错了,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一定会让女方觉得不悦,所以他及时地停止了这一行为。他回想过去发生的事,回想起每一个细节,也丝毫找不到自己犯错的迹象。
男孩子认识女孩子闺蜜,除了偷吃,问话就是另一行当,似乎有些女孩子之间是无话不谈的,那些没说给男朋友的话,好的坏的,全交给她们。刘苏说杨柳被周老师叫过去苦口婆心唠叨了一番,还说要把他们分开座位。气急败坏的严昊俊,无法不认同自己在某些时候受了林天和动漫的影响,变成了一个热血少年,他变得鲁莽而冲动。
如果他是头公牛,那么现在就是只发怒的公牛,他鼻子里喘着粗气,随时都准备把周老师的女儿拽起头发肆虐一顿,甚至连他远在阜南求学的娘娘腔儿子也毫不放过,这么一位可爱的老师就在他眼里成了一堆狗屎,一坨又大又丑的狗屎,他完全失去理智般地认为自己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去恨他,这是什么年代,还会有人傻逼到想做王母娘娘,法海这样的白痴角色。
上了晚自习,他对着窗外幽灵般盯梢的老师再也没有了爱,心疼自己的女孩子不该独力承受那些,他应该冲着自己来,他不明白是不是因为自己表面年纪小或者成绩太好使得他才没有冲着自己来,但是现在他发怒了,很彻底地发怒了。
身高已经达到170的严昊俊像个男人一样遵循着自己本意来到了周老师面前。
“周老师,我想和你说点事。”
一个人遭到突如其来的怒骂多半不是立马反击,总要愣上半天,周老师眼下就在发愣,他向着严昊俊走了几步,反倒自己成了要被训斥的学生。
“学生之间有些情况确实不好,但有的学生之间也会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变得更好,我希望你可以理解。”
“我向你保证我们成绩上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还有,我不是你眼里的那种小孩子。”
直到严昊俊走回教室,中年男子仍旧一愣一愣的,调皮捣蛋的学生他见的多,这样的却也是头一个,觉得好气又好笑,当初小李把他托付给自己,只念想着他比一般孩子聪明,学习好,随后让他去市里陪着买资料,遭到理直气壮的拒绝,长时间来也不愿意坐在前排,只在后排厮混,又只道他性情有些古怪,他说他不是个孩子,分明就是个孩子,这下他琢磨不透自己的学生了,真个理解他的与众不同来。周老师想,他即便面对父母,也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些什么,对着该做的也自会是这般,便在口中不断重复着罢了罢了,只能由着他去。
这个世界上真正称为爱情的只有两种,除了美好的爱情剩下的就是孽缘,严昊俊想的是,至少这个过程能把它变作美好的爱情。
他回到座位上,杨柳赶紧问他和班主任老师说的是什么事,他只说,“是我们的事。”
“下次有什么事要先告诉我。”
这是他给她的交代,女孩儿记住了。
为了享受二人甜蜜的两个人,那天在校外的阴影处呆了许久,严昊俊讨厌蚊虫,而女孩儿的心彻彻底底沉沦。
她开始每天在下午给严昊俊送来煮好的鸡蛋,甚至想着,可以每天为心爱的人儿做一顿早餐,她有意无意地偷看男孩儿浓密的长长睫毛,注意到他总是在解数学题的时候把整个头发都捋在脑袋上面,喜欢看他穿着白色的黑色的衣服,即便他打完球满身臭汗也丝毫不嫌弃,故意拿胳膊肘碰到他的胸口。
这一切严昊俊都是有所察觉的,因为他同样如此。女孩儿在其余时间更加努力,只为和男孩子前往同一所学校,这是她老早就确立的目标,也是人生的第一个目标。
这一晚,学校的供电系统出了问题,教室里的灯突然就熄掉,一大群男生趁乱在叫喊,借此宣泄青春的不安,待老周赶过来,这才安静下来,纷纷从课桌里点上蜡烛。
而这时候微弱的灯光下,有两只互相紧握的手,男孩和女孩看见自己桌子上正握着笔的右手,相视一笑。
杨柳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严昊俊,自己折的一罐星星,足足有365颗,那代表着365份思念,这份礼物她是可以在暑假结束以后老早送给他的,但是她把它们拆开,全部写上了同样的三个字,她以为懂得分量的三个字。
县里的运动会快要开始,每个乡镇都要参加,体育老师便在三个差班里拉来了几个身子高挑的漂亮姑娘每日操练广播体操,罗娟也在里面,在常人眼里,她已经出落地足够迷人,而校园里不能骑车子的规定,严昊俊记不起何时已经有了。
她有时看着他,他就很专注地看着她,他被她喊了名字,他乖乖地跟着她去,她就看着她嘟囔着嘴,他就对她说“干嘛啊,吃醋啊,对我不放心呢,我对你才不放心呢。”
被不良少年涌上自行车,体育课上出过的丑,语文老师的赏识,班主任的青睐,隔壁班女孩子的无理取闹,这些在严昊俊的记忆里暂时不会再有,他有了新的往事。
这些被尘封在留言板里的时候,严昊俊的初中生涯兴许就是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