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玥搬了两条凳子,弥补身高的不足。
“我虽然不知道海南什么样,但我知道只有一个月亮,你和周叔叔说不定都在看月亮呢。”她拉开窗帘,指著天上朗月。
南城的雪未停歇,一轮圆月高挂,白玉盘一般,光华摄人。
“我爸爸也会看月亮吗?”周自恒手臂撑著下巴。
“会的吧。”明玥眼睛笑眯眯回答他。
周自恒生日的那天到来,难得雪霁天晴,天空都变得浩淼幽蓝。
院子里新雪还未消,地毯一样铺满路面。
莫说孩子,就连大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雪,纷纷感叹“瑞雪兆丰年”。
周自恒带了一群小弟打雪仗,明玥在一边堆雪人。
明玥穿白色棉袄,带白色帽子,脸蛋也白,像是雪娃娃。
堆雪人之前,周自恒拉明玥双手,特特叮嘱明玥:“你就只能在这里堆雪人,不然你要是走远了,我就找不到你了,那时候,我就只能搬一个雪人回家,做我的媳妇儿了。”
明玥乖乖点头,歪头看了看周自恒,都著嘴道:“我和雪人还是很不一样的。”她叉著腰,神情威武。
“哪不一样?”
明玥学螃蟹横著走路:“我会动。”
周自恒:“……”
叮咛交代,周自恒把墨镜从兜里拿出来戴上,招呼著一群小弟,威风八面地开始打雪仗。
周自恒在小区作威作福,积威已久,虽说是打雪仗,但没一个小弟敢打在他身上,只有他打别人的份。
他今天精力充沛,窜上窜下,一个人,打得一群小弟落花流水。
但他也深知打个巴掌给颗枣的道理,叫阿姨把家里一箱子玩具和糖果全带下来,分给小弟们。
这些平日里都是周自恒的宝,新潮极了,小弟们都羡慕不已,但周少爷只给他们看,从不给小弟上手摆弄的。
现下周自恒站在高处,一手插著口袋,道:“你们喜欢哪个,就拿吧,大哥我今天心情好。”
小弟一号眼睛放光,流哈喇子问他:“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要你多问。”周自恒哼哼,但还是回答他,“大哥我今天过生日,你们都给我唱生日快乐歌,赶紧的!”
小弟们齐齐答应,七嘴八舌唱起歌。
歌声不在一个调上,有的快有的慢,有的高,有的低,但周自恒听得很满意。
他看了看小区门口,行人匆匆,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身影。
也没有一个,长得像周冲。
周自恒听著小弟唱《生日快乐》,跺了跺脚底下被踩的严实的雪块,小声都囔:“周冲你个小人,不回来就不回来,老子掏光你买的玩具,所有人都陪我过生日,不差你!”
他这样埋怨著,眼眶就红了,但他认为小区老大的形象不可受损,仰著头看了天空好一会,把眼泪逼回去。
这是他六岁的生日。
周冲没有给他打来电话,也没有蛋糕上门。
就连给他送牛奶的小助理也没来知会他一声。
不来就不来吧。周自恒想,他有一群小弟,他生日了,有一群人围著他转。
难听的一首歌唱完,小弟们拿著刚到手的玩具,一哄而散,周自恒面前瞬间变得一片空旷。
周自恒又往小区门口看了一眼,抿著唇,往小区里头走。
满地的雪积得很深,周自恒踩上去能没到他的小腿,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
他忽然觉得难过得不行,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天里,没有人陪在他的身边,他的爸爸不讲信用,他的妈妈从未出现,他就好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被遗弃在了角落。
小女孩可以划火柴,每一根火柴都是一个美梦;但他连梦的权利都没有。
周自恒想著想著,一脚就踩进了积水里,鞋子浸湿。
——看,连天气都欺负他。
周自恒正赌气,明玥远远就瞧见他戴墨镜的傲娇脸,连忙跑过来拉他衣角。
“周周哥哥,你跟我来。”明玥小脸笑得跟朵花一样,脸蛋红扑扑可人。
“过来就过来,你别拉我衣服。”周自恒把手递给她,“你拉我手吧。”他的下巴高高昂起,相当矜持。
明玥顺势拉他手。
周自恒只觉得手心里冰凉,停下脚步怒瞪她:“你干嘛去了,手怎么这么凉!你真是太不听话了。”
明玥笑眯眯不做声。
她拉他到花园边,繁盛花朵已经凋零,只见枯枝点点。
空地上立著一个大雪人,做工粗糙。
明玥蹦蹦跳跳站过去,雪人比她高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