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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渡是不是一个好哥哥?
也许是的。
回到家了这段时间,江初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户面前自己的倒影。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同一个问题,每次都会告诉自己,也许是的。
最起码江渡曾经是一个好哥哥,要不然也不会让他独自活在回忆里,承受着无法承受的东西,靠着回忆过活,相信生活总会慢慢的变好。
察觉到最近江初自从回到家之后的情绪反应,江渡第一时间就把小孩儿领到了医院复查。医生说精神问题又严重了些许,开了瓶瓶罐罐不少的药。自从辞职以来,江渡在三亚的时候就接手公司的事物,回到了这边的之后,就一直在家陪着江初,怕他有什么想不开。
其实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
江初微乎其微的叹了口气,他早就想开了。
这个人又像那时候一样,早起排队去买自己喜欢吃的那家店铺的包子,晚上也会抱着自己瘫在沙发上看电影,时常摸摸自己的头眼底满是宠溺,可看穿了宠溺之后,尽是无法言喻的愧疚。
他早就原谅江渡了,无论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多大的事情,他也恨不起来。况且自知时日无多,左右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要与世长辞,带着恨意死真的没有什么意思。
窗户前的倒影是一个瘦削的,营养不良的少年,他穿着宽松的家居睡衣,眼神空洞嘴唇干瘪。江初伸手探向窗前,指尖划过透明玻璃窗,摸向少年的脸。一点笑容都没有,江初瘪瘪嘴,里面的少年也瘪瘪嘴。
“小初你在干嘛啊?”
身后响起江渡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江渡端着刚刚切好的水果走到对方身边,亲昵的用另一只胳膊把人环在怀抱里。
江初没有说话,放在窗户上的手也没有缩回来,只是回头安安静静的看着江渡,眼底一片清澈。
“地上凉,不要总在地上坐着。”江渡放下水果盘,单手摸摸对面人的小脑袋瓜,发丝软软凉凉的很舒服。“你看,你都这么瘦了。”江渡的视线被窗户的倒影吸引,面前是一个瘦弱呆滞的少年和一个冒了胡茬面露疲惫的青年,江渡一怔,把人抱起来走了几步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挺累的吧。”江初任由江渡摆布,看着江渡回身半蹲在地上拿起水果盘的背影,突然开口。
“不累。”江渡回头,扯出一个笑容。他拿起盘子放在了沙发前面的茶几:“能照顾小初,哥不累。”
你现在不是最讨厌我叫你哥么?
江初张张嘴,生生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发出来了嗯的一个音节。
“小初,你把桌子上的水果吃了,补充维生素。哥新买的五花肉,去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江渡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嘱咐道:“一定要吃啊。”
江初点头,看着江渡去厨房的背影,他抬头伸手放在自己的眼前,没由头的觉得这么活着真的很压抑也很累,自己得不到好,江渡也得不到什么好。他知道自己可能又是犯病了,药就在茶几的玻璃隔架里,他看着一堆瓶瓶罐罐出神,可他却不想吃。
想了一会,江初端起水果盘子,用牙签扎了个猕猴桃放进嘴里。不是应季的猕猴桃很酸,江渡贴心的在上面洒了薄薄的一层白糖,江初吃进嘴里,甜甜的,心底却一阵酸楚。
他转身看了看厨房忙碌的江渡,正在切肉应该顾不得自己。
赤脚轻轻的又走回了落地窗前,江初伸手把窗户打开,慢慢的爬了上去。生活不该如此,江初带着这样一幅残破的身体不应该活着,江渡也不应该这辈子和江初这样的人捆绑在一块儿。
直到现在,他也无法制止的去替江渡着想,江初回头看向往锅里下肉的江渡,一滴泪水轻飘飘的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他坐在窗户的坎上,两条腿在空中来回晃,他从19楼向下看去,太高以至于看的不太清晰。但是也能看见行人和车辆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奔波,自己却一事无成在这里拖着病体苟延残喘。
“江初!!”江渡急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江初回头看向江渡,看向这个最近为了自己连最基本的休息都没有得到的满足的青年,眼泪止不住的流。
什么恨什么怨,在生死之间早就一比勾销了。
他只希望死后,江渡能迈向新生活,江家也能把自己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子彻底忘记。江渡可以接手家里的公司做一个上进的总裁,领着手底下的员工把企业做大做强,也可以去三亚的学校里继续做一名老师,让班级里的孩子都能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
而不是抱着一个从里到外都发烂的人,影响他自己本来的人生。
“江初!!”江渡一边叫着,一边慢慢的往落地窗前走,他的额角都冒出了冷汗,天知道他只不过是回厨房把肉放进锅里,回来就看见这一幕。“江初你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好不好??”江渡心痛至极,他小心翼翼的向江初贴近。
“房子车子,这些你想要什么哥哥都能给你,公司也给你……你想上
', ' ')('学,哥哥找一个双一流大学投资,让你去念大学好不好?国外的供体还在培养呢,马上就能做手术了,做了手术病就好了……”
“求你了江初……”江渡声音颤抖,他看向坐在窗户边的少年,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猛抽了一下,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
“哥。”江初轻飘飘的叫了一句。
“哥在这儿!你下来好不好?哥求你了,哥求你了……”厨房到客厅落地窗只有几步的距离,江渡走得却向一个世纪这么长。
“哥,我烂掉了。”江初平静的开口,他看向窗户下面的车水马龙,继而开口:“我不想活了。”忘了我。江初的后半句没有说出口,话到嘴边,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了,反正早晚都会忘记,矫情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江初转过身来面向江渡,右脚抬起,身体微微后倾,也松开了把着窗框手。
“江初!!!”
江渡正好趁江初说话的时候走到了落地窗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手要抓住江初的手腕,可仅仅是指尖碰到了对方皮肤仅留的温度。
“江初!!!!”江渡眼眶都要瞪裂了,他趴在窗户上看着那个瘦削的少年,面朝着自己的江初,一点点下坠……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那个窗口和趴在窗口前的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江初听不见什么声音了,他抬手伸向那个方向,眼底平静中又带着些许不舍。
因为他仿佛看见了若干年前,他第一次来到江家,一个少年笑着对自己伸手:我叫江渡,以后是你的哥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嘭——
身体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绚烂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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