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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放随意地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手指转着那个茶杯,看向我,“杜兄弟怎么一点都不意外我会找上你。”
“普通人都能从你的眼神看出你有事找我。”
“杜兄弟果然是好眼神。”夸赞的话从容放那张削薄微翘的唇里面说出,并不能让我感到喜悦,反而像是给了我一个警告,眼前这个用笑颜盖住所有表情的人是个危险至极的人。
“容放,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能再放松下去,整个人处于一种随时可以暴起的状态,但我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把握可以在容放手下脱身,生下梦儿亏损的气血还没有补全,又要对上一个不知深浅的人,但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要带你走,拿你换一个人。”容放幽幽地说着。
一瞬间我便猜到他要拿我换谁了,他要换苍,换那个被小修掐住了命门在他手下为奴为婢的苍。苍的命门是林鬓云,并非眼前的容放,容放为什么还要为了苍奔波。
我没工夫深想下去,因为碎裂在容放手里的茶杯碎片成了容放投掷出的暗器,还有那些被他由内力凝结成冰箭的茶水,它们围绕在我的周身,堵住了我所有可以躲开的方向,然后让一块尖锐的碎片奔着我的穴道而来,深扎肉里。
被点穴只会带来昏沉而不会是现在这种头疼欲裂的感觉,茶里大约是下了毒,而这种毒我中过,是小修为了控制我下的毒,想来给小修出谋划策的江湖人便就是容放了。
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为何容放会想着去撕破脸脸皮呢?
我带着疑惑在昏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睡吧,睡醒了我就拿你跟你的宝贝弟弟换我的亲亲。”
再醒过来之时,脸上一阵的闷热,像是糊了一张潮呼呼的油皮,分外不透气,让人想要揭开,可是我有心无力,手脚还是不能动弹,就像是迷药的药效过了,可穴道却没有解开。
渐渐地我能听到一些声音,像是拉长的呼喝声,鞭子抽空的刺啦音,伴随着哞哞的牛叫,虽然还不能完全看清周遭景象,但我也能猜到我现在躺的地方是在一辆牛车上。
赶车的人突然停了车,转过身凑近了我,于是在我的上方出现了一张脸,焦黄的面皮上一双扫帚眉,一对下搭眼,一层又一层的褶子诉说这是一个经历过无数风霜的中年人,不知道被多少烟土呛烧出的沙哑嗓音透露出关心,“醒了呀,来,喝点水。”
“嗯...”因为不知眼前人的底细,我并不接受眼前人递过来的水囊,看向四周没有看到容放的影子,最后我才又看向了赶车的人。
我知道容放有易容的本事,模仿别人可以模仿的惟妙惟肖,眼前的人大抵上便就是乔装打扮的容放。他真是一个怪人,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他还跟我玩把戏,装相装上瘾,路上与别的人家碰上就会说我是他的婆娘,要送我去县城看病,别人赞他是个好相公时,他还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像是真的沉浸在去扮演这样的一个人。
在范阳县城的城门口,容放把同样的说辞说给守城的兵卒听,兵卒看了看容放拿来的路引,给容放放行,最后还好心地跟容放讲,西门大街上开了一家医术很好的药铺,诊金也不贵,可以去那里看病。
容放虽然听到了,赶车的方向却是相反的,这是去往我家的方向,他像是极为熟悉周边的环境,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该从哪里进去,又该从哪里出,分毫不差。
“你很熟悉这边。”我问他。
“自然,在你被文振带走之后就是我装作你那个短命的媳妇在你爹娘面前尽孝,每一日陪你娘亲买菜走熟了。”容放不再装出之前粗哑的嗓音,恢复本音,手上的鞭子抽在牛背之上,咩咩叫的牛儿往前又奔出了一小段,来到一座府邸前。
“想要进去吗?”容放指着挂起来的写着杜府二字的匾额明知故问地问着,而我看着眼前熟悉的光景,心里不免有些近乡情怯,不敢上前。看着我这样一幅畏手畏脚的模样,容放把车又赶了起来,赶到附近的客栈,要了一间房。
进了房之后,他直接把我扔上床,然后去了屏风之后的浴桶里,洗去他那一身脏兮兮的打扮。搅弄的水声里混杂着拉伸骨骼的脆响,过不了多久就从屏风后走出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着一片衣。氤氲的水汽环绕着凝脂一般的雪肌,像是腾起一片雾,如梦如幻,才能衬托出那如神只一般的容颜。
走的近了就会发现那并不是白璧无瑕,雪白的肌肤上密布了无数的伤痕,细长的粉白痕迹像是瓷片上皲裂开的纹路。
没有擦干身体的容放就这样来到了我面前,带着潮湿的热气,替我弄掉了脸上的伪装,他捏着我的下巴,问我:“你说我明天要用哪张脸去见文振呢?”
他自说自话,“林鬓云?不行,他没有这个胆子逃跑,跑到苍的面前求救,他只会瑟瑟的发抖。”
容放的脸上适时出现了林鬓云天真怯懦又害怕的神色,过会又蜕变成他惯有的笑容,“还是用这张脸,一个不出世的高人为一对苦命鸳鸯
', ' ')('出手,帮他们从坏人的手里脱身。”
他好像在编排一段戏文,我们所有人都是戏台上的人,要在明天去演这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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