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属下已让人给马喂过巴豆了。”
沈隽点头,“喂马的时候有人看到吗?”
“按照郎主的吩咐,属下是在沈二郎君的侍从快经过时喂的马。对方应该看到了。”
听到事情如自己预想的发展,沈隽微微一笑,网已经张开,现在就等猎物上门了。
“辛苦了。接下来你继续隐匿好,在暗处保护我即可。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擅自现身。”
“是!”
声音落下,谢勇没了踪迹。然而在离开前,他实在没忍住看了沈隽一眼。他想不明白郎主为何要故意在沈二郎君侍从经过时,给马喂巴豆。还是给郎主自己的马。
按沈二郎君对郎主的嫉妒厌恶,就算知晓这件事,她只会拍手称快,难道还会有所行动不成?
第26章 换马
谢勇猜得没错, 沈凤璋确实不想替沈隽操心他的马被人喂药这件事,但有系统存在, 她不想去管,也不得不去管。
从马厩归来的侍从想到自己方才见到的那一幕,心里乐开花。小郎君和大郎君势同水火,小郎君若是知晓有人给大郎君的马喂药,心情大好,肯定会重重嘉赏他。
想到这里, 侍从控制不住露出喜气洋洋的笑。他环顾宽阔的马场, 终于找到和郑家小郎君一道站在树下的沈凤璋。
郑沅廷那天虽然被沈凤璋气到,但没两天就消气了。今日一到宣武马场, 见到沈凤璋, 他立刻又跑了过来。
“阿璋表兄,你今日这一身可真不错。”郑沅廷打量着沈凤璋,眼里显出揶揄的笑。
沈凤璋今日穿了一身浅缃色的窄袖胡服,腰间一条蹀躞,佩着小刀、算囊和刀砺等物件,脚蹬缁色银纹长靴,比起平日里一身宽袖白衣、飘然欲仙的模样, 多了几分英姿勃勃。
她本就生得面如冠玉, 容貌清俊, 往日里趋炎附势,汲汲营营,众人都不得不承认她是难得的好相貌。如今几次露面, 沈凤璋一改往日作风,顿时引得无数女郎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马场外围的歇息处,那些不参与骑马的贵族女郎,大都在偷看沈凤璋。
听到郑沅廷的打趣,沈凤璋一笑,刚想说话,就见一名侍从小跑到自己跟前,似有事禀报。她朝郑沅廷点点头,跟着侍从走到一旁。
这名侍从正是目睹沈隽马被人做手脚之人。
侍从禀报的同时,系统也发布了一个新任务——【叮!任务发布:请帮助男主解除马匹危机,赢得比赛!】
挥退侍从,沈凤璋一时有些苦恼这个任务该怎么做,才能又不崩人设,又能顺利完成。她无意识地望着四周,在看到眺望远处的郑沅廷时,忽然眼眸一亮。
有办法了!
沈凤璋回到郑沅廷身边,三言两语便把话题扯到沈隽身上。
一提起沈隽,郑沅廷顿时想起前几日沈凤璋嘲笑他的话,“不行,我现在就要让阿璋表兄你瞧瞧!那个私生子以前只是运气好,才躲过了我的算计而已!”他说完,一捋衣袖,朝着沈隽走去。
沈凤璋一把拉住他,问道:“你就这样去了?你这样去是打算怎么做?”
郑沅廷刚才不过是一时上头,被沈凤璋拦了下,凝眸一想,得意洋洋道:“他今天不是要比试吗?我现在就去给他的马扎一针!”
“愚蠢!”沈凤璋斥了一声,见郑沅廷又气又委屈,开口道:“今日马场人多眼杂,难保你不会被人看到。到时候丢的是你郑氏的脸面!”
对这些世家来说,名声尤为重要。一听到沈凤璋说可能会影响郑氏,郑沅廷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可不想被他阿父关祠堂。
“那阿兄你说怎么办?”想不出办法的郑沅廷只好求助沈凤璋。
沈凤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弯唇一笑,眼里流光璀璨,“等着瞧!”
……
宣武马场的马厩前,沈凤璋抚摸着身边毛皮发亮的高大黑马,脸上不由自主赞叹道:“这可真是匹好马。”可惜被人下了巴豆。
“表兄!你想做什么?”郑沅廷困惑不解,沈凤璋方才还阻止他,现在却自己牵出沈隽的马。
沈凤璋没有回答他,转身凝眸看向远远走来的沈隽。
沈隽接到侍从的通知,立刻带着黎苗赶来马厩。黎苗从远处看到沈凤璋牵出那匹黑马,立刻喋喋不休,怀疑小郎君又要做什么坏事。然而,听着黎苗的埋怨,沈隽面上露出几分忧色,心里却漫上几分笑意。
这几分笑意在听到沈凤璋神情跋扈嚣张地夸赞这匹黑马时,逐渐增多。
“油光水滑,身形矫健,这可真是匹好马。”沈凤璋一边看着沈隽,一边拍了拍黑马马头。见到沈隽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之色,沈凤璋唇边不怀好意的笑容变深。
她拉了拉缰绳,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动作干净利落翻身上马。黑马打了个响鼻,有些躁动,但很快就又十分温顺地安静下来。
“这匹马,现在归我了!”
沈隽下意识抬头,沉默又带着疑惑和吃惊地看着沈凤璋。
沈凤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沈隽,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润,然而出口的话语却锐利得让人头皮发麻,“这样好的马,你配骑吗?”
哪怕沈凤璋语气跋扈嚣张,但听在沈隽耳中,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发笑。他垂下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脸上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高坐在马上的沈凤璋略一拧眉,她似乎从沈隽脸上看出几丝笑意?然而待她定睛细看之时,那抹笑意早已荡然无存,快得让人怀疑是否存在过。她凝视着沈隽如同以往那般沉默隐忍的脸庞,渐渐放下方才的怀疑。
沈隽脸上可能出现恨意,厌恶,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笑意。
郑沅廷猖狂的大笑声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他盯着低垂下眼眸,满脸隐忍的沈隽兴奋地落井下石,“表兄说的对,你这种血统不明的家伙,有什么资格骑这么好的马!”
清晰可闻的羞辱之语在马厩里回荡。那些在马厩里伺候马的马奴们,个个敛声屏气,垂下头,不敢发出半点响动。
一时间,马厩里只有骏马咀嚼草料的声音,沉寂得人人自危。
如同往平静无波的湖面投下一块大石。
沈隽沉默隐忍的白皙面庞一瞬间涨红,随后那红仿佛被潮水吞噬的落日一般,快速消失,最终定格在惨白上;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停颤动着,显出其主人不平静的内心;两片薄唇被死死抿紧,因为过于用力而失去血色发白。
仿佛刹那间,湖水沸腾喧嚣,最终又极快地归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