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道:“女孩子嘛,总是爱美的,姐姐的脸被熊掌所伤,莫说见你了,她现在除了丁太后与我还有母亲外,其余人一概不见。”
李夜城即将出征,她不能让李夜城悬心许裳的事情。
一个心有牵挂的将军,在战场上很容易发生失误,以至于丧命大败。
她不敢冒这个险。
程彦笑着道:“哥哥要早点回来,等你回来了,姐姐的脸便好了,到那时,姐姐怕是会有好多话要与哥哥说。”
李夜城剑眉微动,侧脸看向许裳窗户处的方向。
殿里的宫灯又灭了一盏,只剩下最小的一盏长信宫灯仍在燃着。
宫灯昏黄,让人瞧不清里面的情况。
如同许裳的心境一般,让他永远猜不透,更看不透。
李夜城收回目光,碧色的眼睛低垂着,道:“是么?”
程彦拍了拍李夜城的肩膀,道:“当然是这样了。”
“你是男子,男子与女子想的事情不同,你哪有我懂裳姐姐的心?”
“你只管放心去吧,等你回来了,裳姐姐肯定会为你庆功为你接风洗尘的。”
李夜城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走罢。”
李夜城道:“我们该去找长公主了。”
边关战事迫在眉睫,他不能继续在长信宫等下去了。
程彦颔首,跟着李夜城一同去三清殿找长公主。
程彦刚走出长信宫,便见前方朱红色的宫道上,长公主带着一队亲卫身披星光而来。
“娘。”
程彦唤了一声,连忙下了轿撵,迎了上去。
李淑一贯凌厉的面容上有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微微颔首,带着二人回到自己的宫殿。
侍从们奉上茶,便极有眼色地尽数退下。
李淑轻啜一口茶,开门见山道:“阿彦,京中之事,便需要你来多费心了。”
这句话,便是说天子执意修仙,再不会过问政事了。
程彦点头。
李淑又道:“天子不问政事,宵小之徒难免借机生事,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若在危难关头,你可便宜行事。”
程彦秀眉微蹙,与剑眉紧皱的李夜城交换一个眼神——如今的华京城,只怕是比兵临城下的雍州城还要危险三分。
若是不然,李淑根本不会这般说话。
翌日清晨,李淑整军,李承瑛与李夜城随军出征,李承瑾与程彦留守华京。
天子不问事,程彦虽代掌长公主辅政之权,可到底不是天家皇子,华京城中,总要有一个成年皇子出来主持大局。
温文尔雅的李承瑾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华京城的另一角。
暮春三月,冰霜早已融化,桃李争荣,百花争妍斗艳。
左冯翊沈存剑轻轻抿了一口茶,抬眉看着面前的六皇子。
说来好笑,天子这么多的儿子之中,模样最像天子的,竟是死于长公主剑下的两位皇子,而其他的皇子,容貌更像他们的母妃。
六皇子尤甚。
那眉尾下方的一点殷红小痣,更是似足了那人的神韵。
小痣太红,如血色一般,在阳光下无声昭示着什么,只需一眼,便能将人的眼睛灼伤。
沈存剑移开了视线。
天子总嫌弃六皇子生得女气,懦弱,太像六皇子的母妃,可沈存剑却觉得,六皇子生得极好。
六皇子道:“如今长公主已经离京,光禄勋顾群又是先生的门生,华京此时只有五哥与阿彦表姐,先生以为,此时可算最好时机?”
少年年龄不大,正处于变声期,声音谈不上好听,略显沙哑的嗓音,让沈存剑不觉眉头轻动。
沈存剑道:“殿下可知天子为何留下许清源?”
私养府兵是大忌,饶是李泓再怎么懦弱无为,也无法容忍许清源的这种行为。
可偏偏,在长公主的三言两语下,李泓默认了许清源养府兵的事情。
六皇子道:“还望先生赐教。”
沈存剑道:“我大夏军队分为南北两军,北军为精锐,是荡平外寇的利剑,而南军,则是戍守华京的强盾。”
“而今北狄屡犯边境,北军只得镇守边外,南军虽驻守华京,但百年来皆为世家子弟掌管,对于天子忠心,又剩下几分?”
“许清源的府兵,其作用便是威慑南军不生异心。”
六皇子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意思,只有许清源带府兵离了清源,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