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的目光从皇子们脸上划过。
李泓生有八个儿子,长子次子是谢家女所生,死在长公主的剑下,而今李承璋又死,便只剩下了五位。
这五个儿子里,三子李承瑛年长,按理讲,他是皇位的最佳人选,可他性子跳脱莽撞,行事全凭自己的一番喜怒,当个闲散王爷尚可,一国之君的重担,是万万不能压在他肩上的。
李承瑾是李泓的第五子,母亲早年死在谢家女手中,他自己也受了谢家女不少磋磨,导致身上落了病根,天气稍微转冷,他便病得起不来身。
作为一朝天子,最为重要的是有一个好身体,他病病歪歪的身体,哪怕性子再怎么谦和闲雅礼贤下士,李泓也不会考虑把大夏传给他。
李承瑛李承瑾不行,再往下,便是六皇子七皇子了。
六皇子目睹生母被谢家女害死之后,便吓破了胆子,平日里没甚么话,遇到事情了,只知道嚎啕大哭,一点没有天家皇子的气概。
储君之位,李泓断然是不会考虑他的。
至于七皇子,年龄更小,是李泓登基后的宫妃生的。那个宫妃性格温柔,不争不抢,又或许是觉得皇位怎么也落不到她儿子的头上,所以只守着自己的儿子过日子,并不曾生出不该生的心思。
宫妃这般,七皇子更是如此,平庸沉默,在宫里没甚么存在感。
这五位皇子里,最有存在感的,也只有薛妃怀里的八皇子了。
降世时自带祥瑞,薛妃心比天高,不是个安生的,身后又有武阳薛家,薛家虽未明确表示支持薛妃夺嫡,可若薛妃执意争皇位,薛家自然不会帮着外人,只会帮着薛妃。
想到此处,李斯年眸光轻转,心中有了计较。
李斯年来到李泓身边,唤了一声陛下。
李泓瞥了一眼轮椅上的李斯年。
李斯年杀李承璋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意外。
李承璋做出那般的事情,对程彦来讲,是一种侮辱,对程彦的未婚夫李斯年来讲,更是一种挑衅,李斯年趁李承璋谋逆的时候射杀李承璋,实在太正常不过。
可哪怕李斯年杀李承璋是为了救他,他仍是为此事不喜李斯年。
——李承璋再怎么不对,再怎么糊涂,可终究是他的儿子啊。
李斯年竟然当着他的面射杀了他的儿子,这叫他如何忍得?
李泓冷哼一声,对李斯年半点好脸色也无,道:“何事?”
“四王爷谋逆,归根结底,是储君空悬,若是太子早定,想来四王爷也不会做出这般蠢事。”
李斯年丝毫没有将李泓的脸色放在心上,直接指出李承璋谋逆作乱。
普天之下,能让他敬畏的人不多,很显然,李泓不是那个人。
李泓听李斯年说李承璋谋逆,脸上越发不快。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李斯年空有一张好皮囊,却半点不会看人脸色。
也就程彦年轻,没有经过事,才会被李斯年的皮相迷了心,放在李承璋李承瑛那么多的皇子不要,偏偏挑中了这个绣花枕头。
李泓冷声道:“他谋逆,又如何?”
李斯年道:“储君不立,国本不稳,今有四王爷,日后还会有其他皇子如此行事。”
李泓一怔,心中有些慌乱。
是了,若是他早点与李承璋说,这天下迟早是他的,想来他便不会莽撞逼宫了。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他的错。
李泓心绪翻涌,面上便显了几分来。
李斯年见此,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静立在二人身旁的薛妃,宽大绣袍中的手指微微搅着帕子。
李泓没有听出来李斯年的言外之意,不代表她听不出来——李斯年是要李泓早立太子。
只是李斯年的身份哪有甚么资格请立太子?
李斯年身份实在太过尴尬,他是天家的人,却也是天家的禁忌,皇城的宫人们不好称呼他,只以郎君或者道长来唤他。
可转念一想,李斯年能当着李泓的面射杀李承璋,自然也有办法恢复自己的身份,她更应该担心的,是李斯年请立哪位皇子为太子。
她与程彦的关系算不得好,曾为了帮儿子争夺太子之位,设计陷害过程彦,李斯年是长公主为程彦选中的未婚夫,万事自然以程彦为重,她这般与程彦作对,李斯年怕是不会请立她的儿子。
不是她的儿子,那会是谁?
难不成是与程彦素来交好的李承瑛?
薛妃秀眉微蹙,越想越觉得是李承瑛。
李承瑛是李泓的长子,在储君之位上便占了先机,又与程彦交好,娶了程彦的堂姐为正妃,前一段时间,还去了边关历练,立下了不大不小的军功。
华京的朝臣世家们虽然觉得李承璋轻狂莽撞,可他的莽撞,在边关将士们看来是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且不摆皇子架子,与士兵们同吃同住。
这等行为,获得了边关将士们的一致称赞,甚至他大婚之时,边关的将士们还送了他不少贺礼。
贺礼虽然不算贵重,但也表明了将士们对他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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