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妃与李泓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并未留意到李斯年说的天命所归,是建立在祥瑞是真实发生的事实上。
一旁伺候薛妃的宫人见此,都替薛妃与八皇子高兴,笑着跪拜着李泓,说道:“李郎君这般说,自然是错不了,既是如此,陛下何不写了册立太子的圣旨?”
“储君早定,旁人也不敢再生不该生的心思。”
李泓笑着颔首,道:“取朕的笔墨来。”
他早就想立小八为太子了,如今借着李斯年口,尽早定下这件事最好不过了。
虽说三公九卿辅政,天子不能擅自下决定,尤其是这种册立太子的大事,但三公的御史大夫是薛怀信,小八的外祖父,他虽然从不参与夺嫡,但想来也不会反对自己外孙为太子。
大将军赵怀山是他的心腹,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无需担心大将军会不同意。
杨奇文死后,丞相之位空缺,自然也不会有丞相跳出来跟他唱反调。
三公之中的御史大夫与大将军都同意了,再加上李斯年的天命之说,剩下的九卿,多半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李泓这般想着,一边草拟圣旨,一边让人传御史大夫与大将军来紫宸殿商议储君之事。
李斯年转动轮椅,出了紫宸殿。
一切都在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原本是想多留李承璋两年的,李承璋与薛妃相斗,程彦的压力便会减少许多。
但李承璋偏对程彦起了那种心思,不仅起了心思,更是养了个与程彦有七八分相似的人做侍妾,想起李承璋在与程彦颇为相似的脸上为所欲为,他便觉得一阵恶心。
恶心之后,索性除了李承璋。
李承璋死后,其他皇子不成器,无论如何,薛妃总会一家独大,既是如此,还不如他亲手将薛妃送到那个位置。
登高跌重,薛妃日后便会明白这个道理了——六皇子并非真的吓破了胆子,七皇子也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平庸,朝臣世家们,更是不好相与的,薛妃忙于与他们的缠斗,自然便抽不出时间来针对他的小翁主了。
他的小翁主,便能趁此机会发展自己的事情,或发展农业抑制世家,或平定危害大夏百年的北狄之祸,无论做成了哪一件,小翁主都是众望所归。
一朝众望所归,便是位尊九五。
李斯年轻轻一笑。
只是在这之前,他还有另外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的身份,与小翁主的婚事。
天家的规矩,无论是公主还是翁主,非侯不尚,他现在是白身,是没有资格迎娶小翁主的,他得让自己先恢复身份,才能去谈和小翁主的婚事。
害得镇远侯与十万将士无辜枉死边关的这盆污水,不能全部泼在谢家人头上,而谢家人做下的那些孽,更不能由他来承担。
他是赫赫威威的梁王之后,艳绝华京的宁王独子。
虽然他极不喜欢自己那位功于心计的父王,但这是抹杀不了的事实。
更何况,他现在也需要宁王世子这个身份,去迎娶他的小翁主。
李承璋身死,叛军全部被镇压,崔元锐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后,去找李斯年。
李斯年将一封信交在他的手中。
那封信纸张泛黄,颇有些年头,崔元锐眉头微动,领命而去。
时光匆匆,转眼金乌西坠,月兔东升,三清殿中,道童们往来匆忙。
李斯年坐于竹林之中,月下香在他面前冉冉升起,他手指轻抚琴弦,十面埋伏的肃杀之音响起。
竹林外,一个扮做内侍的男子听了一会儿,终于听不下去,大步走向竹林,见了李斯年,径直问道:“你究竟想如何?”
“当年长公主兵变逼宫,尽屠谢家满门,其中牵连世家无数,你林家,更是与谢家交往颇深。”
李斯年抬眉,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林家如今的家主,官拜大司农的林修然。
“谢家满门被灭,林家虽折了几人进去,但终究屹立不倒,直至今日,仍位尊九卿,得天子厚爱。”
李斯年轻轻一笑,道:“大司农,你们林家的手段,委实厉害。”
林修然面色微变,道:“当年之事,早有定论,长公主与陛下不追究,我林家自然延绵至今。”
“是么?”
李斯年眸光轻转,手指离了琴弦,十面埋伏破了音,变成一声哀鸣。
那声哀鸣颇为凄厉,像极了人死之前的绝望呐喊。
李斯年声音微凉:“若是长公主知道,镇远侯之死另有缘故呢?”
林修然瞳孔骤然收缩。
——镇远侯是大夏百年来最强之将,他的战死也是大夏百年来最为惨烈的冤案,这个案子,沾之即死。
曾经一手遮天的谢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林修然脸色变了几变,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修然深呼吸一口气,再度开口,道:“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李斯年轻笑,道:“大司农果然是爽快人。”
“我为宁王之子,而今父王死了,我便是新的宁王,大司农意下如何?”
林修然一怔,顿时觉得李斯年这是要自己去死——宁王何等敏感的身份,娶的又是谢家女,李斯年现在有命活着便是天子仁慈了,怎么可能恢复他新任宁王的身份?!
第87章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