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将周围贵女们的情绪尽收眼底。
处于风头浪尖,也并非全是坏事,最起码,在这种情况下,她很容易分辩出哪些人值得结交,哪些人需要敬而远之。
未央笑了笑,回答公主道:“公主殿下谬赞了。”
“若论天香国色,天下何人及得上公主?至于小辈们央求公主照看我,不过是小皇孙念着旧情,又深知我孤身一人,怕我在这里受些委屈罢了,这才求了公主。”
风头虽好,可不能多出,尤其是,在何晏与萧飞白蓄势待发的时候,她更要事事留意,步步小心。
长宁公主似是颇为满意未央的回答,微微颔首,浅笑道:“你倒乖觉。”
比之前只知道直来直去护着皇孙的时候进退有度多了。
长宁公主不再与未央攀谈,收回目光,看向舞台上的舞姬们。
此时舞台上的舞姬们的舞蹈到了结束的时候,舞姬如潮水一般退去,侍立在一旁的小宫人声音尖细,开始报下一个节目。
十月底的赏菊宴,正式开始。
工匠们捧着自己侍弄的菊花,低头垂眸立成一排,在小宫人声音的指引下,慢慢走入宴席中央。
未央不大喜欢菊花,更为喜欢鲜艳娇媚的子午花,且这些精心培育出来的菊花,早已失了菊花真正的品格,未央略看几眼后,便收了视线,漫不经心向男席处瞥去。
男席上,儿郎们按照身份落座,镇南侯的归来,让萧家一举成为华京城最为瞩目的存在,萧飞白作为镇南侯的“独子”,身份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坐在男席首位。
至于何晏,便坐在他的一旁。
何晏乃是商户出身,纵然被天子封为荣恩侯世子,在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弟眼中,他仍是上不得台面的,他纵然坐在萧飞白身边,也无人与他攀谈。
世家子弟们自持身份,他也乐得清静自在,浅尝着桌上小菜,略饮几口小内侍们送来的果酱——酒量委实太差的,并不主动在这个时候饮酒。
与的形影单只何晏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他身边的萧飞白了。
萧飞白性子爽朗,本就与华京城的世家子弟们交好,镇南侯归来后,又多了许多想要攀附他的人,阿谀奉承之语不绝于耳,推杯换盏之举片刻也不停歇。
众多儿郎不住向萧飞白敬酒,萧飞白也不推辞,展眉一笑,大口将银质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举止之间,尽显世家子弟的风流倜傥。
男女席仅用琉璃屏风隔着,琉璃屏风晶莹剔透,男席上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女席的众多贵女视线中。
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手持团扇,半掩着面,目光灼灼,看向人群中洒脱爽朗的萧飞白,浅笑着低声议论着。
也有那等看重皮囊美色之人,将目光放在被世家子弟置之不理的何晏身上。
一边热闹非凡,一边无人问津,贵女们看了,越发心疼被人排挤着的何晏。
商户如何了?何晏能有今日的地位,亦是自己一手打拼来的,比之只知道靠祖宗家业的纨绔子弟们好了不知多少倍。
贵女们这般想着,愤愤不平地揉着手里的帕子。
有胆大的贵女,悄悄遣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让丫鬟前去安慰何晏。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按照往常的规矩,赏菊宴结束之后,便是贵女们与儿郎们的私下相处时间了。
此时不将何晏提前约好,只怕他会因宴席上的冷落而早早离去。
丫鬟们抿唇笑着去找何晏,何晏眉头微动,薄唇轻启,似乎说了甚么。
丫鬟便又笑了起来,提着裙摆,飞快地从男席退下,回到自己姑娘身边,附耳对姑娘转述着何晏的话。
贵女手持团扇半掩面,听完话,霞飞双颊,分外娇俏。
未央看到这一幕,心中突然有些不大舒服。
至于为甚么不舒服,她心里又有些说不上来,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连面前摆着的她最爱吃的鹿舌,此时都没了胃口。
未央放下筷子,兴致寥寥。
扪心自问,她与何晏不过是已经和离过的关系,何晏无论做甚么,她都无权干涉。
可她心里还是会别扭。
别扭何晏用对她的态度对待旁的贵女——当然,也不全然是如对她一般的态度,何晏面对她时,下压着眉峰会收敛许多,眉眼间的冷冽疏离与厌世也会淡去许多,在对待旁人时,何晏仍如高山雪莲一般高不可攀,拒人于千里之外。
当然,这并不影响,她心里的别扭。
木槿觉察到未央情绪有些低落,瞥了一眼男席上的何晏,轻声问道:“姑娘可是不舒服?”
“若是不舒服,咱们便告知公主,先下去休息。”
左右她家姑娘现在的身份,已经无需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未央颔首,道:“我心口不大舒服。”
木槿便起身去找公主身旁的大宫女,向大宫女说明情况。
大宫女看了一眼手指微暗着胸口的未央,笑眯眯道:“既是不舒服,便赶紧传御医。这么多的贵女里,公主看重的,可只有未央姑娘一人呢。”
木槿一叠声谢过,又塞给大宫女一袋银子,大宫女心照不宣收下,召来小内侍,送未央回院子休息,并将未央的情况告知正在饮酒观花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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