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一声轻呼,看看皇孙委屈巴巴又不好冲未央发货的面容,没有犹豫太久,便提着裙摆去外面翻找狼牙,一边找,一边说道:“这可是殿下猎到的第一只狼。”
“为了这枚狼牙,殿下整整在床榻上躺了一个月。”
微风拂面,送来小内侍的声音。
未央揉了揉眉心,心中越发烦躁。
任皇孙再怎么艰难弄来的狼牙,她也不能收。
有些事情,现在看起来残忍,但扼杀在萌芽之中,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未央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向皇孙道:“殿下,您该去太傅处读书了,我便不留您了。”
天子担心皇孙在雍州城跟着秦青羡学了一身悍勇之气,在皇孙回到华京后,便精挑细选给皇孙择了太傅,意图将皇孙往“正道”上引。
皇孙知天子对自己期待,更知太傅的重要性,纵然心怀不满,却也不好说些甚么。
皇孙甩了甩衣袖,看了又看未央,见她并无挽留自己的意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门。
小内侍在草丛里捡到了狼牙,忙将上面的尘土吹干净,小心捧着狼牙去迎皇孙:“殿下,奴婢找到了——”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挨了皇孙一巴掌。
狼牙再度落在地上,皇孙一脚踏在上面,用力踩了踩。
小内侍见皇孙动了怒,不敢出声,捂着脸缩在一旁。
皇孙走后,小内侍方刚敢将狼牙捡起来,轻轻吹了吹上面的土,如获至宝似的用帕子包好,小心翼翼放在怀中。
刚做完这一切,他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侧脸向身后看去,未央身着芙蓉色的衣服立在他面前。
小内侍眉头挑了挑,连忙俯身见礼。
“你受委屈了。”
未央挥手,免去小内侍的礼。
跟在未央身后的宫女分外有眼色,上前将一包装着银锭子的钱袋塞到小内侍怀里。
小内侍看了看未央,有些不敢收。
未央道:“你是贴身伺候殿下的人?”
小内侍点了点头。
未央转身往殿里走,说道:“正好,我有些话要问你。”
小内侍心里忐忑着,跟在未央身后进了殿。
殿内燃着好闻的熏香,时间的沙漏慢慢倾斜。
未央呷着茶,听着小内侍说着皇孙的话,好看的眉一点点蹙了起来。
“赏。”
宫女再度塞给小内侍一包银子,小内侍一改刚才不安心思,从善如流收下——未央姑娘不过是关心他家殿下,这才传他进来问话,且问的话不过是日常的事情,并未有甚么隐秘事,他收些银子也无妨。
小内侍收下银子,偷偷用余光打量着淡然饮茶的未央。
说起来,未央姑娘对殿下还是很关心的,只是可惜,这种关心并非男女之情,殿下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但转念一想,烈女也怕缠郎,他家殿下又是那般尊贵的人物,假以时日,再得了天子之位,未央姑娘不还是殿下的囊中之物?
至于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何晏,不过是天子为殿下设下的垫脚石罢了,不足为虑。
小内侍这般想着,对未央越发尊敬起来——前朝还有大天子十七八岁的宠妃呢,未央不过大殿下四五岁,且生得极美,一旦殿下得了帝位,未央姑娘便是后位的不二人选。
在皇城生活的人,最要紧的便是察言观色,他现在对未央敬重些,日后未央入主后位,也不会忘了他的好。
未央将小内侍的态度改变看在眼里,又让宫女赏了小内侍。
小内侍千恩万谢收下,又与未央说了几句话,便从殿里离开。
皇孙身份尊贵,眼热他位子的人不在少数,他可不能让旁人有了可趁之机。
小内侍一路小跑而去。
未央闭目,手肘支在矮桌上,支着太阳穴,只觉得心中无比疲惫。
——从小内侍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天子根本无意何晏为储君,属意的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皇孙。
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感觉意外。
天子以雷霆手段削藩,为的便是给皇孙铺路。
几位藩王不过一年时间便土崩瓦解,天子的下一个目标,便是远赴燕地与燕王作战的何晏。
燕王不会束手就擒,天子亦不会轻易放过何晏。
何晏领的兵,又是自雍城而来的秦青羡的部下,秦青羡素来与何晏不睦,他的部下又怎会以何晏马首是瞻?
此时何晏的境地,与水深火热没甚区别。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何晏陷入天子的算计之中。
她得想个法子来。
未央眉头越蹙越深,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
心中想着某一人时,会不由自主地模仿者他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