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多谢姑娘。”
杜萌忙从队伍中走出来,立在一边。
未央陆陆续续又选了数十人,走到最后一排男人面前。
这些男人与刚才的没甚不同,未央收回目光,便准备让木槿与人牙子结账。
然而刚转过身,忽又被一个男子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一个身着铁锈红衣服的男人,年龄不过二十来岁,容貌并不打眼,气质更是平平无奇,唯一能让人瞧上两眼的,也就是他那身洗得发白的衣服,与左手虎口处的一道可怖刀疤。
未央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左手的刀疤上,问道:“你曾在北海当过兵?”
北海多水战,士兵与旁的地方不同,需要两手持兵器,与敌寇作战时,敌寇会优先攻击士兵的左手,故而在北海当过兵的人,大多左手带伤。
吴追点头,道:“姑娘好眼力,小人的确在北海当过兵。”
未央上下打量着吴追,又问道:“大夏素来厚待将士,既是当过兵,当不至于沦落到给人看家护院的地步。”
吴追苦笑一声,答道:“小人父亲好赌,在小人当兵期间欠下巨债,将小人的妹妹卖进了勾栏院。小人的秩俸全部凑在一起,也凑不够妹妹的赎身费,这才没了办法,来给姑娘做护卫。”
从夏拉了拉未央衣袖,小声道:“姑娘,他这么可怜,就留下他吧。”
未央拍了拍从夏的手背。
在北海当过兵,想来也熟悉北海地形,能在她找外祖父的事情上给她很大的帮助。
未央道:“你还差多少钱?”
吴追看了看未央,小心翼翼道:“一百七十两银子。”
从夏呀了一声,撅了噘嘴,道:“护卫一个月的月钱才三五两银子。”
吴追连忙道:“小人甚么都会干,赶马,洗衣服,做饭,劈柴,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人用——”
“谁要你一个大男人给我们洗衣服。”
从夏噗嗤一笑,打断了吴追的话。
吴追面色微尬,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小人可以签死契,一辈子追随姑娘,为姑娘鞍前马后,出生入死。”
从夏微微一惊。
签死契,便不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了,而是未央的奴仆了。
从良家子应征入伍的士兵,到卑贱的奴仆,改变的不止是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子孙三代人的身份——奴仆之后不得入仕。
可尽管如此,吴追的身价也不值一百七十两银子,小厮的价钱便宜,十来两银子便能买到一个不错的,根本犯不着花十倍的高价买一个吴追。
下意识地,从夏看向未央。
未央秀眉微蹙,似乎颇为惋惜,看了看吴追,道:“罢了,你也留下罢。”
从夏弯了弯眼。
她就知道,她家姑娘的心肠最好了。
未央选中了人,让木槿与人牙子结账,又让从霜拿了钱,与吴追一起去勾栏院赎吴追的妹妹。
做完这一切,未央又向萧家递了帖子——说起来她与萧家也算恢复了往来,况她寻找外祖父的事情,也需要告知萧家一声。
萧家很快便回了帖子。
县主在宫中陪伴公主,并不在府上,只说待萧飞白打猎归来,让萧飞白亲自登门相送未央。、
未央收下帖子,让木槿去备明日萧飞白到来的宴席。
木槿应下,未央便去忙田产与铺子的事情,待一切事情全部忙完,已是金乌西坠,月挂中天。
木槿捧来茶,未央喝着茶,从夏手指轻柔地给她揉捏着太阳穴。
从霜从外面走进来,对未央道:“吴追的妹妹赎回来了。”
未央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从霜道:“老鸨不放人,在院子里拉扯了很久。我搬出萧公子与何世子还有秦少将军,老鸨才不情不愿地将人放了。”
“哼。”从夏小脸气鼓鼓的,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的老鸨。”
未央没太放在心上。
老鸨不舍得放人,无非是吴追的妹妹生得好,为老鸨挣了不少钱。
做皮肉生意的,素来利字为先,老鸨当然舍不得这颗摇钱树了。
从霜看了看未央,又道:“吴追的妹妹现在正在外面,非要给姑娘磕个头再走。”
木槿笑了笑,说道:“倒是一个知恩的孩子,姑娘不若见一见,也瞧瞧吴追的妹妹生的甚么好模样。”
未央颔首,道:“让她进来吧。”
木槿从夏从霜三人之中,木槿是最为心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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