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明若柳不以为然地看向葫芦,待看到葫芦中倒映着一轮皎皎明月,立时惊喜地望向顾琢斋。
“这就叫‘掬水月在手’。”顾琢斋笑着将葫芦塞到了明若柳手里。
明若柳噗嗤一笑,信手将葫芦中的水飞洒出去,无数晶莹的水珠落在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她狡黠问道:“那这又叫什么?”
顾琢斋想也不想便说:“大珠小珠落玉盘。”
明若柳还想想个什么法儿考考他,她低眉思忖,可无奈实在没读过多少书。顾琢斋瞧着她这搜肠刮肚的小模样,忍不住笑道:“别想了,你这就叫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你!”明若柳气急,又因为不学无术没办法反击,只能干脆上手打人。
小舟左摇右晃,顾琢斋哭笑不得,连忙将没轻没重的明若柳扯进怀里。明若柳犹自不乐意地挣扎,顾琢斋怕船真的翻了,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教训道:“别闹了!小心落到水里去!”
他认真低沉的声音飘进明若柳耳朵里,她耳朵一阵发热,没了继续闹腾的胆量。
船恢复平稳,在湖中心缓慢地打着圈儿,怀里的人乖乖趴在胸口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顾琢斋悄自勾唇笑了。
“老实了?”他低声问。
明若柳倚在他胸口仰起头,细声细气地控诉:“你欺负我。”
她的眼神被泠泠的月光衬得愈发灵动清澈,顾琢斋心一空,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敢。”
明若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顾琢斋这人看上去温温柔柔、文文弱弱的,实际上却一点都不好欺负。他心里有一条不知道是怎么划的线,在线的这一边他可以无限容忍,但是线的另一边却是一点让步都不可能。
不过好在他的这条线在她这儿划得无比宽容。
山里夜间温度降得十分快,更莫论在这湿冷的湖上。明若柳玩得差不多了,也怕顾琢斋冻病,便提议回去。
两人回到小屋时已近二更天。第二天就要回集芳堂,两人早早收拾好东西,各回各屋睡觉。明若柳想着这就是与顾琢斋独处的最后一夜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可不知道下一次有这么好的机会是何年何月了。”她惋惜一叹,侧身翻向床里,正准备胡乱睡去,忽然听到了隐隐的雷声。
下雨了?
她起身推开窗户,才感受到飘摇的细细雨丝,天边便飞过了一道亮白的闪电。雷声由远及近地轰隆隆咆哮而来,震得人心里发麻。
轰!
一声巨响炸过,明若柳吓得一颤,雨水瓢泼似地砸下,在屋顶砸出噼里啪啦一阵急响。
屋外电闪雷鸣,她心念一动,草草披上了一件外衣。
老天都在帮她,她怎么可以白白浪费掉这次机会?!
她点亮油灯,打算前去投怀送抱。走到门口,她想了一想,果断将外裳扯下一边肩头,露出了里面薄纱的里衣。
她就不信顾琢斋真能坐怀不乱!
大雨磅礴,明若柳站在顾琢斋门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顾琢斋马上就来开了门。
方才的雷声雨声,早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豆大的烛火随风摇曳,照得明若柳艳丽的脸庞在黑夜里明明暗暗。顾琢斋一见她这衣衫不整的模样,立时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明若柳轻咬下唇,做出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雷声太响了,我害怕。”
顾琢斋慌乱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却是帮她扯上了她才从肩头拉下来的衣裳。
“别着凉了。”他低低说着,眼睛却不敢看她,只是盯着地面。
明若柳的满心旖旎瞬间没了大半。
恰在此时,一声爆响的惊雷从天边响过,将两人吓得同时一哆嗦。
雨下得愈发急骤,明若柳望向顾琢斋,颤声道:“太吓人了,我不敢一个人呆在房里。”
顾琢斋抬眸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心一阵一阵的发紧。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晓得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难道他要将她请进房里?
可这三更半夜的,他这样做同登徒浪子有什么差别?但话说回来,现在风雨交加,确实有几分吓人,他直接将她打发回去,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顾琢斋的纠结犹疑在脸上表露无疑,明若柳觉得他这样的书呆子,想的越久越是不可能让她进屋,一阵沁凉的风吹过,她趁势打了个喷嚏。
顾琢斋如梦方醒。
他见她胡乱披了件外裳,光着脚站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连忙开门将她拉进房中。
“快去床上。“他接过油灯,皱着眉头叮嘱。
这么冷的天,她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跑来了?
明若柳强压下唇角的笑意,迅速上床裹上了顾琢斋的被子。顾琢斋将烛火挑亮,笼上纱罩,影影绰绰的灯光柔和地照亮了卧室。
他披上件厚衣裳坐在床边,拉过明若柳的手,明若柳的手冰凉,他不禁叹了口气。
“鞋也不穿,你也不怕生病。”他捂着她的手,对她的粗心大意颇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