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璇玑在国公府一住便是半月,除了老国公整日缠着她嫁给她那“素未谋面”的表哥,以及每晚深受那变态的“花式”折磨之外,她的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可一直在国公府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她还是得回玉府去,这不一早她便去跟老国公请安,顺带道个别。
依照老国公那宠孙女的性子,自然是不想放她回去的,可奈何说不过她,便只得吹胡子瞪眼的喊她快滚,别碍了他的眼,扰了他的清净。
眼瞅着他不舍却又故意掉转的眸光,她忍俊不禁的莞尔一笑,这老头真是别扭得很,明明舍不得她,却又故作很生气的样子轰她走。
就连候在玉璇玑身后的如意见了老国公的模样,都忍不住的掩唇偷笑。
“祖父想看就多看几眼。”她轻咳了一声,眉目间止不住笑意盎然。
“快滚。”老国公摆了摆手,不舍的斜睨了一眼,又快速的别看视线。
“得,孙女这就滚。”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转身戏谑的勾了勾嘴角,每走一步,她就默念一个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老头第五步就会出声。
果不其然,刚好默念到五,老国公那讪讪又不知所谓的声音便传到了耳畔:“小九儿。”
“祖父,孙女这就走快一点,省的碍你的眼。”她转了转眼珠子,话落果真加快了步子。
见状,如意那是笑得胸口都在痛,想笑却又不能笑出来的捂住嘴巴,小姐真是太坏了,竟然用老国公的话来堵他。
这死丫头,这不是啪啪打他老头的脸吗?偏偏他还是拿她没有办法,谁叫她是他唯一的孙女呢?这冷家的子孙,除了她娘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旁支生的都是小子,于是她便成了他心中的宝贝疙瘩,所以不宠她宠谁?
“站住。”老国公绷着老脸,佯装生气的吼道。
“嘻嘻。”她嬉皮笑脸的转过身。还是这老头先稳不住了。
“小没良心的,你就这么对待老头我?”老国公神情不满的嗤道,那捶胸捣足的模样,着实的喜感十足。
“是祖父让孙女滚的。”她摊开手满脸无辜的耸了耸肩。
这死丫头算是揪着这个点不放了,罢了罢了,他说不过她。老国公服输的呼了口气:“以后给老头放聪明点,被打就打回去,出了什么事,老头给你撑腰。”
闻言,她鼻子一酸,这老头是怕她回去受欺负呢。为之动容之际,眼睛竟是禁不起的起了雾水,这天下间至少还有人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的她的,虽然是借了这身子才有的,但是她也满足了。
“得了,得了,赶紧滚。”见她抿紧嘴唇,眼睛水汪汪的模样,老国公也是眼睛一酸,心想人老了真是越发的多愁善感了,于是忍不住的别开眼睛,摆手“赶人”。
“是。”她破涕为笑的瞧了眼别扭的老国公,转身便走了出去。
本来马车是一路往玉府而去的,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让马车掉转了头,往西边的十里平湖而去。
此时正值初夏,湖中皆是含苞待放的荷花,临湖之上是随风起舞的曼妙青柳,蜿蜒曲折的甬道上,每隔十尺之余便是一个四角凉亭。如此风景印在清澈湛蓝的湖面上竟成一副赏心悦目的水墨丹青。
凉亭中,有赏花嬉戏的小姐们;有舞文弄墨的骚客,有伉俪情深的才子佳人。这些她都是一眼掠过,然而视线最后落在距岸三尺的湖边停着一座画舫上,终于平静无虞的眼眸浮现了一丝笑意。
“玉三小姐来了。”
还是李易眼尖,玉璇玑方才下了马车,便已然瞧见了她,于是便笑意合宜的迎了上来,在宫中混的人,自然跟人精似的,说着便对着她颔了颔首,以示敬意。
要他说除了月牙姑娘,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皇上这么主动的约请一位女子。虽说这女子还是跟皇上的胞弟有婚约的,可事事难料,若这女子以后成了宫中的贵人呢?
她看破不说破的笑了一笑,得体从容的颔首,以示回礼。
“有劳公公带路。”她客气的浅笑,一派的大家闺秀风范,贯是从容有度、落落大方。
“公子已侯多时,玉三小姐请。”李易对于她的态度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不骄不躁,倒不是那些看着隐约得势了,就目中无人的人一般,由此便看得出这玉三小姐是个识度的,这玉三小姐定然是宫墙上的凤凰,前途不可限量,就看有没有那个机会了。
李易引着她一路上了画舫,碍于墨楚烨的身份特殊,玉璇玑便让如意便候在了原地。这一点小细节也不由让李易对她越发的满意了几分。
因着是白日,画舫之上的花灯并未点燃,凭栏远眺,湖上之景尽收眼底。眸光打量之际,方才发现那船柱之上竟雕刻了一些翩翩起舞的罗衣女子,工艺之高,精致无比,栩栩如生,仿佛一招手,那柱上的女子便会飞出来一般。
“清儿在想什么呢?”墨楚烨放下手中的毛笔,不咸不淡的眸光望向她,着了几分探究。他神采焕发的模样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丝毫不见了当初桃林初见时的萎靡、忧郁。
方才李公公引她进来时,墨楚烨正在作画,为了不扰了他,她便站在原地待他作画,那曾想太无聊了,索性便发起了愣。
思绪渐渐回笼,她不卑不亢的款款上前了几步,随即笑意从容的准备行礼,大抵是察觉了她的举动,他无声浅笑的抬了抬手制止了。
“清儿在想这柱子上的雕画是出自何人之手,竟雕刻的如此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她直起身子眉眼浮笑的望着他,面上了含了几分探究,说着抬起软若无骨的手指指了指哪画柱。
“这雕画是前朝的杨老所刻。”墨楚烨说着也情不自禁的瞧了眼那画柱。
“原来如此。”她了然一笑。前朝的杨老工匠技术之高,只要出自他手的,皆是价值千金之作,更是成为了世家贵族用来彰显身份的,没想到这看似普通到不能普通的画舫,竟是暗藏玄机。
“清儿看看,这副画如何?”
“嗯。”她含笑点了点头,抬步便款款走了过去。
眸光不自禁的笑看了他一眼,而后方才垂眸便看向了水墨尚未干的画作。
这……她心中一震,面色之上着了几分讶异之色,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画的竟然是她!桃花林中,她慵懒的闭上眼睛,如同小猫一般依在桃树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她记得那个时候在等如意拿酒来,更是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更他“搭讪”,她本以为他没看到她,却不曾想那个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
不过他画这画的意义是什么?思及此,她心底未免着了几分疑惑之色。
“清儿不语,可是此画难以入眼?”见她半晌不语,他不由皱眉看向她,似乎很失望的样子,然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微妙弧度。
“不不不。”她连忙摆手,细致的又端详了那画几眼,心中方才断下结论,一本正经的道:“此画的笔锋刚劲有力,当断则断,但在落笔处却稍微显得有些乱。”
“哈哈,清儿说的不错。”他爽朗的笑了起来,他本来是想画那十里桃花的,可不知为何,画着画着便情不自禁的将她画了上去。
“这画若提上词,勉强算得上上品佳作。”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画作。
“哦?”她的话倒是成功的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皇上亲作,在提上皇上的词,再用朱砂印个章,自然算得上佳作。”她似有思量的摩挲着下颚,随即似想通了一般笑眯眯的望着他。
言外之意便是这画本来画的一文不值,可谁叫是皇上你画的呢?所以在提上词,盖了章,看你的面子上,自然是上品。不过这些话她可没那个胆子直言不讳。
他的心思是何等的透彻,自然一点便知她话中的十八弯,这女人是拐着弯的说他画的不好呢?思及此,他眼底的笑意越渐浓稠。
“那清儿觉得提什么词好?”墨楚烨莞尔一笑,她的话中之话,他权当做逗趣了。
闻言,她敛眉认真的思量了一番,余光不时的扫向那画,突然眼睛猛然一亮,须臾提笔写道:“桃花不禁春色来。”
写完了这一句,她眉飞色舞的将笔递给墨楚烨:“十里也写,否则可算不上佳作上品了?”
望着她娇俏万分的模样,他不禁笑意盎然,她这是再说换成她题词,这画便是一文不值了吗?这女人真是…………
接过笔,他垂眸望着她写的前句,略微思量便写下:几渡繁花满枝头。
仿似有了默契一般,他一写完,便将笔递给了她,而她亦是自然而然的接过:百年修得连理枝。
最后一句,他不假思索的写下:“共赴红尘君不悔。”
“桃花不禁春色来,几渡繁花满枝头。百年修得连理枝,共赴红尘君不悔。”她低声默念了一便,面上不禁起了可疑的绯红,墨楚烨这最后一句,当真是赤果果的表明心意了。
若是真的,还真是正中她的下怀。面上虽羞怯难耐,心中却是一片静如止水,没有丝毫的波动。
于她而言,墨楚烨的爱会是她报仇的绝佳武器,所以她不会拒绝递过来的刀。
见她欲羞含怯的模样,心中不禁起了一片涟漪,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这画送与清儿,如何?”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眼底皆是戏谑,语气却颇有几分打趣的味道。
“勉强收下。”她一敛羞怯,笑意粲然。
他忍俊不禁的摇头一笑,不知为何他竟然在想,若是她与楚敛若无婚约该多好,不过只是一瞬,这个想法便消失殆尽,现在儿女情长不是他所能奢望的。
“对了,清儿的伤可好了?”他突然皱眉问道,他差点忘了,今日约她出来的目的。思及此,不禁有些懊恼。
“谢十里关心,我皮厚,好得快。”她笑眯眯的道。眼底却一片清明。
“呵呵。”听着她的俏皮话,他竟是忍俊不禁的捧腹大笑。皮厚!她当她是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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