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这一笑不打紧,贾宝玉在人群缝隙中倒是看的清楚,再看林黛玉从这房间里面走出,贾宝玉更是伤心难过至极,只觉心头都百千刀搅,捂着心口在地上接连打滚,旁边的丫鬟婆子如何劝导,贾母王夫人在身边如何安慰,都不顶事。
“这敬哥儿打的是宝玉的头,宝玉怎的就捂着心口滚个不休?”
贾赦见闹剧没完没了,再看贾宝玉捂着心口,不由说道。
这一番说辞,贾赦是强行忽略贾宝玉吐血一事。
而这一说,倒是让王夫人和贾母冷静起来,看贾宝玉这捂着心口,一种眼见不活了的模样,两人心中就以为这宝玉多半是借势撒泼,心头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好了宝玉。”
王夫人拿出仪态,起了身来,让丫鬟婆子止住声音,退开左右,将老太君扶到了座位上面,说道:“就算是你在撒娇,也当知道见好就收,不想想老太君多大年岁,岂能由得你一味胡闹!”
王夫人在贾宝玉里面极有威严,平日里王夫人也疼惜宝玉,但一有事情,王夫人的面孔就无端让贾宝玉惧怕,此时王夫人拿出仪态,吓的贾宝玉一时不敢出声。
这等模样,反倒更证实了贾宝玉是在装病撒娇,王夫人挥了挥手,让袭人上前,将贾宝玉给扶了出去,这刚出门,就听到平日里素来疼他的老太君在说让宝玉上学的事情,一时之间,贾宝玉只感觉心寒之极。
“袭人,我不回去。”
贾宝玉扶着袭人,说道:“你带我到林妹妹那里去,如果林妹妹再不解我,我情愿死了算了!”
心头有百般愁绪,却被大人认做是装病撒泼,贾宝玉感觉宝宝心里苦,而贾府之中,自从林黛玉来这之后,和他互为知音,两人心在一处,贾宝玉若有何事,林黛玉总是知情,林黛玉若有何事……贾宝玉知道个几把毛。
“你又说笑了,林姑娘住的地方,可不就是你住的地方嘛?”
袭人扶着宝玉,宽心说道。
此时大观园尚且不曾修建,林黛玉新来荣国府,和贾宝玉同吃同住,均在贾母身边,袭人扶着贾宝玉,两个人在荣国府中穿行,不多时便到了林黛玉的住处。
林黛玉来到了贾府,身边所带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幼小时候的奶娘,另一个则是丫鬟雪雁,来到了贾府之后,贾太君将林黛玉收在身边,给了林黛玉丫鬟鹦哥。
两人虽说同吃同住,贾宝玉是住在外面,林黛玉是住在里间的碧纱橱里,贾宝玉来到这碧纱橱里,见林黛玉正伏在案边,写着一首《木芙蓉》。
冰明玉润天然色,凄凉拼作西风客,不肯嫁东风,殷勤霜露中。
绿窗梳洗晚,笑把琉璃盏,斜日上妆台,酒红和困来。
字迹娟柔,林黛玉执笔停驻,脑海中怔怔所想,便是这芙蓉仙子,还真道人一事。
“砰。”
贾宝玉挣开袭人,一把坐在林黛玉身边。
“呦。”
这般唐突动作,无疑是冲撞了黛玉,让黛玉不由不满,冷声说道:“这位爷受了气,倒是到我这里来撒火了。”
这一听林黛玉这般说话,贾宝玉更是委屈,也是火起,叫道:“我倒是别人都不知我,你也该知我,怎的你也当我是在装病撒泼,旁人都围上来看我,你倒是在笑我!”
林黛玉的笑,转头离去,是贾宝玉最伤心的,这比起晴雯从他身边走了更是让他难受。
“我笑?”
林黛玉冷笑说道:“你这一躺下,多少人关心你,这边这个关心,那边那个关心,我根本都排不上前,你是人人手捧的宝玉,反倒是我……”
这一说起贾宝玉身边那么多人关心,林黛玉不由联想自己,身在神京,终究是寄人篱下,心中百味一并涌上心来,泪水止不住的就流了出来。
“什么人人手捧的宝玉,今天我就不要这劳什子玉了。”
这一天来受的委屈,现在晴雯被贾敬带走,再是挨打,家人认为他是装病撒泼……虽然在他个人来说,主观上面确实有装,但这不能由人说,由人拆穿,这被拆穿,让他倍觉颜面扫地,反倒是越发的色厉,一听林妹妹又说他宝玉,当即就扣出这宝玉,向着地上投掷摔去。
可怜这通灵宝玉,从大荒山无稽崖清风饮露之中化身而来,来着红尘之中享受几年,到了贾宝玉这个憨货手中,倒是先来一劫,一头摔在地上。
林黛玉胸前有林动的玛瑙石,此番两人见面之时,倒是不曾有摔玉之事,只是这摔玉嘛,该来的总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