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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阳西斜,往日繁华的官道尽显荒凉破败,十数佩刀人马护着中间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蹄哒哒,留下身后尘土阵阵。
马车里面突兀地传出几声细弱低语,让人闻者生遐。年轻胡人长相的马奴动了动耳朵,跨在车辕上勒住马缰,让双马儿渐渐停蹄。
“旅途奔累,待女郎稍作歇息,再作行程。”
月姜捞起车帘,对着诸人吩咐道。她是四娘身边最有地位的侍女,面容看上去有快三十的年纪,长脸吊梢眼,不苟言笑。着身灰朴的交领布裙,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簪一支陈旧的兰花银篦。
听说那发篦是前亡夫人所赠。月姜是前亡夫人的陪嫁侍女,主仆感情深厚,前夫人亡故后,月姜便转而侍奉前主人的幼女,王四娘。
月姜向马奴嘱咐两句,听着马奴垂着脑袋应唯唯,那双凌厉的眼又隐忍似地看了眼拉车的双马,偏头回到车内。
时下风行牛车,又称犊车,无论贵族百姓多以乘坐牛车为荣。牛车舒适缓慢,步履稳健,在前朝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以云母饰犊车。臣下不得乘,以赐王公耳。”足以看出前朝牛车盛行的繁荣尊崇。
此行是为护送太原王氏嫡支王松之女王四娘前往洛阳,探访外祖家崔氏,并顺道见见去年刚定下婚约的未婚夫。
从并州晋阳来往洛阳的一半路途上便是乘坐牛车,但行至一半,听闻了洛阳城内的惊变。皇太后毒杀了自己的亲儿子明帝,又立了一个皇帝妃子刚生下不久的女婴孩为帝,结果仅过一天就被揭穿,皇太后又下诏立才三岁的宗室子继位。可随后不久,契胡族朱荣打着勤天子之师的名号,率领部将南下,攻破洛阳,在河阴陶渚将皇太后和幼帝投入河中淹死,立彭城王之子长乐王元攸为帝。
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传到赶路的一行人耳朵里之时,距离那场惊变已经过去了五六天,河阴之变中死去的不仅有太后和皇帝,还有一干宗室和王公大臣,听闻当时黄河里的水都变成了血色,数千具尸体堆积在水面上流向下游,引鱼虾啃食。
洛阳里面如今只怕是乱的厉害,自是不能去了,哪怕女郎担心自己的外祖家,但女郎毕竟是娇滴滴的贵女,在这兵荒马乱的洛阳也做不了什么,月姜与护卫首领一商量合计,弃了缓慢的牛车,改乘马车,想要早日回到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