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了,京城这么大藏个人很容易,今早城门已开人也许已经出城了,就当破财免灾吧。”
连双皱眉,陆崇为何总想叫她息事宁人,将军府出了这样的事他反而不慌不忙,这不像他的行事作风。“将军就不生气?敢偷到您家里,这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京城虽大,但您想找个人不是难事吧?”
陆崇:“是不难,但你那点银子不值得兴师动众,叫人笑话。”
什么叫那点银子,加起来一千多两呢,平常百姓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好嘛,她都想靠着这些银子过后半辈子了,怎么到了陆崇嘴里就跟几个铜板似的没重量。
“那么点银子您没看上,对我来说却是身家性命,要不将军你发发善心?”连双再次希冀道。
“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该给的已经给过你了,其他不要妄想。”见她丧气地垂下头,陆崇又道:“银子没有,不过梧桐院可以借你住,吃穿用度一切照旧。”
嗯?连双心中警惕,陆崇这么好心?不会是没有查出她底细所以才不想让她走吧?
那她更得走了,“算了,我不能赖着不走。”连双也不纠结了,外面已经租了宅子,先出去再说。
她正准备装两件衣服好走,门房来人说有人向她索要半年租金。连双很是纳闷,租金已经给过了,怎么又来要?
没一会儿,小厮将一老汉领进来,连双发现这人并非昨日见到的房主。
老汉进屋后看了一圈,将视线锁定连双,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张契约,“先前我将房子租给李果,他已经两个月没有付银子了,今早我去找人,已经人去屋空,在桌上看到这个,上面写着姑娘要租我的宅子半年,一共是一百二十两,既然姑娘从李果手中接了宅子,那您把他之前欠下的房租一并给了吧,一共是一百六十两。”
连双倒抽一口冷气,“你这是讹人。”
老汉不慌不忙道:“姑娘可不要冤枉人,你既与李果签契便是他的承接人,他欠银子走了,您不该补上吗?若不是您要租宅子李果也不一定走,所以这银子合该您来给,即便不租今后半年的也得把李果欠的四十两给我补上,否则就算告到衙门我也要讨个说法。”
连双差点气背过去,被人骗了不说,如今还要被讹四十两。见陆崇在一边喝茶看戏,连双很是无语:“人来你家敲诈,您不管?”
陆崇:“他说的有道理,本将军也不能仗势欺人。”
“那就让人欺负我?”
“咳、”陆崇放下杯子,“这样吧,此事不宜声张,四十两我替你给了,算是你借的,占青,带人去拿银子。”
“哎?不是,我没找你借……回来。”占青和老汉谁都没理她,连双想追出去,被陆崇拦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追出去何用?还是你想惊动衙门?”
若不是心有顾忌,连双很想啐他一脸口水,银子多了你直接给我啊,白白让人讹去,这还是那个睿智、果断的陆大将军吗?陆崇脑子昨晚被门夹了?做事这么没章法。
“将军被人讹去四十两,说出去恐怕会叫人笑掉大牙。”连双瞪视他。
陆崇:“哪个敢有一字不敬,不用他笑,我先拔了他的牙。”
连双:“……”就好恨!
见她小脸通红,恨不得上来咬自己两口,陆崇心中略有不忍,但也不得不出此下策。连双防备他,万一知道自己知晓了她的身份,指不定又要弄出什么事来。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一切照旧,等想出万全之策再好好安置她。
“人心险恶,外面很危险,你虽与陆家没了关系,但人还在将军府我便不能坐视不理,梧桐院你继续住着。”陆崇对灵冬几个道:“你们几个继续伺候连双姑娘,不得怠慢。”陆崇称呼她为姑娘,算是承认了连双与陆幽再无瓜葛。
连双松口气也没在继续较劲,她总觉得陆崇今日态度反常,她几次顶撞,陆崇非但没有恼怒还耐心劝解,实在反常,可她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她倒是想很有骨气地掸掸衣襟、潇洒走人,问题是身无分文出了将军府的大门连个馒头都吃不上,姑姑那是她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麻烦她。
“好吧,那就多谢将军,我会尽快离开将军府!”
“不急,这院子与你有缘。”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陆崇走出房间。
叫人腿软的将军终于走了,灵冬高兴道:“姑娘,您就安心住下吧,外面太危险,没有银子出去了怎么活啊?”
“就是,您可没银子再被骗了,这里有吃有喝还有我们伺候,多好啊!”灵雨补充。
因为连双不走了,她们似乎就忘了主子的伤痛。
“……”挥挥手把人赶出去,连双摊在床上生无可恋,早知道就把银子锁起来,不那么早拿出来了。哎!太倒霉了。
喟叹了十几声后,灵雨将早膳端进来,一早上忙着找贼都没顾得上吃饭。连双再次摆摆手,计划了好久的事,突然化作泡影哪里还吃得下。
陆崇陪母亲用早膳,他心情好比平时多吃了一个大肉包。
陆夫人则忧心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进了贼?哪个贼敢来咱们府上偷东西?这件事得让京兆府好好查。”
“知道了。”喝掉最后一口粥,陆崇放下碗,“连双无处可去,让她在府中暂住,母亲觉得可好?”
“让她住着吧,一口饭的事,又不是养不起。”陆夫人没有反对,这个时候让人出去太不近人情了。
“母亲慢用,陛下召见,我进宫去了。”
等人走后,陆夫人对徐嬷嬷说:“你替我走一趟梧桐院,叫她别上火,安心住下。”
徐嬷嬷过来对连双一阵劝解,可这并没有让她心里好受多少。她愁眉不展、茶饭不思,可有人暗自叫好。
赵姨母在儿子床前乐了好一会儿,“活该,叫她去讨饭才好。”她把儿子被打和即将被赶出府的事全赖在连双头上,连双不好过她岂能不乐?
赵文成:“表哥为何将人留下?”
陈映雪哼道:“还能为什么,我还当他是个好的,如今一看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让你纳连双,他自己存了心思,还当旁人不知。”
看一眼儿子,陈映雪道:“她如今身无分文,让她进门捞不到好处,你就别在想了。”
赵文成没有回答,开始他是想要人才两得,可现在那点财与连双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若能得这样美貌娇妾一辈子也值了。
芙蓉院内,白芙蓉眉头紧锁,“将军将人留下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只要有连双在,陆崇便不会看自己一眼。
丫鬟冬梅道:“将军可怜她无处可去这才让她暂且留下,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将人赶出去了。”
冬梅的话并未让白芙蓉放心,担忧之情反而更胜从前,“赵文成因为连双被将军打伤的?”
春香点头,“赵姨娘身边伺候的人是这么说的。”
花园之事陆崇封了口,下人不敢乱传,所以这件事也就事主身边的几个人知情。
白芙蓉忽地笑了,“既然表弟有这个心,不如帮他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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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心意
陆崇受召入宫,像往常一样与皇上在书房对弈闲聊。
皇上一白子落下,此子与连成一线的白子形成一个即将闭合的圆,宏正帝满地地点点头。
“朕听说你府上遭了贼?真稀罕,朕很想知道那个贼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皇帝语气满是调侃。
传话的太监回来说起此事,皇帝听后大笑不已,这也难怪,陆大将军屡破强敌威名在外,又是出了名的严厉不讲情面,宵小之辈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如今人就在府中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让皇帝像是听了个大笑话。
“您就不要笑话臣弟了,我这个将军名号也不过如此。”陆崇摇摇头放下一黑子,“也是臣弟疏忽,才给了贼人可乘之机。”
“可丢了贵重之物。”皇帝问。
“一点银子而已,不碍事。”
一问一答间两人又各落几子,纵观棋局白子略占上风,黑子紧跟其后,两方杀的难舍难分。
“朕想那贼人定是没有好好探听消息,不知你本人整日闷在家里,这才偷盗你头上,碰巧你大意还让他给得了手。”
陆崇回京以后除了应召入宫,几乎不与朝臣往来,大多数时间闭门不出。即便有官员亲眷去府上,他也只推出寡妇弟妹或是管家应付。
这些皇帝看在眼里,心里也比较满意,但也不能总让人闲着,最近朝中有人议论此事。“正好朕有事要你做。”
“请陛下吩咐,臣定当全力以赴。”陆崇站起身错开一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宏正帝摆摆手,“不用拘谨,继续。”再一摊手示意陆崇坐下继续下棋。
“也不是什么大事,西大营乃京城守卫重中之重,齐将军年纪大了身体不大爽利,年前便把军中庶务都交给左图江,最近有人说西大营士兵疏于操练,不是朕不信任左副将,而是西大营太过重要,朕想让你去给朕看看,该练还得练,否则哪日朕的宫中进贼岂不是要坐以待毙?”
“原来是臣弟家中遭窃让您引以为戒了,看来臣弟丢点银子也不是坏事。”陆崇笑着放下一子,“既然陛下信得过,臣遵旨。”
啪的一声宏正帝一子落下,终于将白圈闭合,“满朝文武就你最合朕心意,做事从不推诿,就算天塌下来你也能给朕顶住,有你在,朕方可高枕无忧。”
“陛下过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乃臣子本分。”陆崇从容地捡了被吃掉的黑子。
半个时辰后这盘棋以陆崇失败告终,宏正帝心情不错,拉着陆崇又来一局,“听晨妃说她与小十三的媳妇很谈得来,想叫人进宫说说话,你为何拦着啊?贵妃跟朕好一顿抱怨。”
陆崇垂眸观棋,答道:“先前怕她不知深浅坏了规矩,您也知连双是我母亲买来的,臣弟不敢贸然让她进宫,这才让娘娘误会。”
“你想的周全,不过一个女人能翻出什么花样。晨妃来大燕这么多年只围着朕一个人转了,也没个朋友,难得有个看顺眼的,你就不要拦了,若是不放心,朕多放些人在贵妃宫里便是。”
“陛下说的是,等她病好,臣弟亲自送她进宫,并当面向贵妃娘娘赔罪。”
“病了?”
“惊吓过度,再加上伤体未愈,如今是房门都不怎么出了。”这话倒也不假,银子没了心疼的茶饭不思,房门都不愿出,今后几天内连双恐怕都不会下床。
小时对拳头大的夜明珠玩过就丢,对桂花糕爱不释手,如今几两银子也值得她那般在意,不过在意的模样和小时被抢了桂花糕一个样子。呆呆傻傻然后装乖卖巧,今早她换着法要银子时像极了小时候扯他袖子要桂花糕吃的模样。
借病推脱,是不想让连双从晨贵妃那里拿到银子。若是知道连双与将军府没了关系,晨贵妃绝对会全力相助,把人弄进宫也说不定。所以目前不能让连双与晨贵妃碰面,至于陆南春,想来她们不会将真相告诉一个小丫头。
“这么严重?”宏正帝抬头看陆崇,脸上露出一丝揶揄的笑,“若不是朕知你为人,都要以为你金屋藏娇了。”
陆崇一怔后哑然失笑,他摇摇头,“陛下您想到哪里去了,她……”想说她与我没有关系。可脑中突然闪过幼时懵懂、纯然的双眼,和如今的美艳之貌、窈窕之姿,话到嘴边改了口,“她是幽儿的未亡人。”
皇上放下手中棋子,对陆崇道:“你也说了是未亡人,何况她与小十三既没有拜堂又没有洞房,人家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还是你嫌弃她嫁过人?”
陆崇微微怔愣,说实话知道连双真实身份后,想的最多的便是两人儿时的情谊,他告诉自己要护她周全,算是对赫连元老皇帝迟来的赔礼,却从未想过要与连双怎样。
年少无知想要抱回家养的可爱娃娃,如今长成了美貌娇娘,儿时的喜欢便也不存在了,更多的是对她的心疼和担忧。
娶她?这个想法让陆崇惊了一下,心中似乎有什么如发芽的春草就要破土露头,还不待他想明白。
“九弟?”
陆崇想的出神,宏正帝唤他一声才回过神来。
皇帝又拿起白子,低头研究棋局,对陆崇的恍惚似乎没有看见,“身为兄长希望你能找到意中人,但这毕竟是你的私事,朕给你的人你也不喜欢,便不多问了。”白芙蓉在陆崇身边这么久连陆崇的房门都没进去,也不知道他是防备自己,还是真不喜欢那个女人。
从今日陆崇的表现来看,他这个九皇弟怕是真的对自己的寡妇弟妹动了情,这样最好。
道理是道理,人言是人言,陆崇若是娶了连双,他的好名声恐怕就要有损了,再者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岂不是比勋贵之女更为合适?陆崇一个已经够受了,可不要再给他找帮手了。
宏正帝心中的算盘就如他手下的棋子,层层算计、步步为营。等他以后知道连双凭一己之力拐走了他大燕战神,使北辰与大燕分庭抗争,他再拿陆崇无法时,后悔的捶胸顿足为时晚矣。
“臣弟惭愧,让陛下操心了。”陆崇将手中的黑字放回盒内,“臣输了。”
一场兄弟的对弈也是君臣之间的博弈,谁输谁赢尚且不能定论。
午膳后陆崇才出皇宫,马车外不时传来街边小贩的叫卖声。陆崇坐在马车里密目思考,陛下什么心思他很清楚。
令他凝眉不展的是连双,若是陛下知道她是晨贵妃的侄女,也是北辰公主,不知他还会不会如此撮合?
其实陆崇对娶妻生子不太热衷有两个原因,一是他看得清楚,女人嫁他嫁的是身份和地位,换句话讲癞□□坐在他这个位置,也一样多得是女人投怀送抱。还有一方面是如今无子的情况下陛下尚且对他戒备,若是他有了儿子,陆贤焉能让他好过?
父皇临终前一再叮嘱要他辅佐陆贤,陆崇从来没有想过违背对父皇的承诺,况且他并不觉得那个位置有什么好。可他的兄长、大燕陛下不会这么想。他一再表明心迹仍不能让他放下戒心,如今北辰虎视眈眈边关局势紧张,皇上却让他操练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