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特雷洛接到邀请后,兴冲冲地将这一喜讯告诉了梁紫苏。梁紫苏却腹诽不已。她一向反感纳粹聒噪失实的宣传策略,不过为了施特雷洛,也只好硬着头皮赴约。
赴约当天,施特雷洛一身笔挺的军装,脖子上挂着刚刚获得的橡叶骑士十字勋章,胳膊上挎着梁紫苏,来到了戈培尔的别墅里。梁紫苏则穿上了一身正式的套裙,还特地化了淡妆。戈培尔及妻子玛格塔·戈培尔热情地欢迎了他们。梁紫苏听说戈培尔有六个可爱的孩子,她很想见见他们。在她看来,与孩子们嬉戏打闹比听那位第三帝国第一大忽悠胡说八道有趣得多。不过这个愿望落空了。因为孩子们都被送去了学校。
在现代,梁紫苏曾经看过电影《帝国的毁灭》,对那个身着黄色西装,被影迷称为“小黄”的戈培尔印象深刻。此刻见他,发现本尊要比演员的演绎更加神经质。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对某种事物沉迷至极,乃至为此而躁狂的气息。玛格塔·戈培尔则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她的气质有些冰冷,看向戈培尔的眼神也是如此。梁紫苏早就听到坊间传言,戈培尔在外面有很多情人,夫妻关系很差。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梁紫苏一边感慨着,一边和施特雷洛跟着戈培尔夫妇在会客室中坐好,下人们送上了美味的茶点。戈培尔简单地问了问施特雷洛前线的情况。施特雷洛很婉转地表达了德军现在与苏军陷入了胶着战,情况并不乐观的观点。不过戈培尔完全没有把这当回事,他似乎情绪永远是高涨的。对着施特雷洛高谈阔论,勾勒着帝国未来的美好蓝图。他说帝国的军队不出一个月定能拿下莫斯科,斯大林格勒也已是德军囊中之物。苏维埃政府马上就会灭亡云云。施特雷洛不好多言,只能点头附和戈培尔的言论。梁紫苏则在一旁拼命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用她的话说,戈培尔与他们的生活不在一个次元,三观也不在一个位面,完全无法沟通。百无聊赖之中,她时不时瞟一眼一旁的玛格塔·戈培尔。发现后者对戈培尔的言论也兴致缺缺,只是在表面上装作很认同而已。
梁紫苏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红茶,耳边是戈培尔滔滔不绝的梦话。她不知道这样的煎熬还要承受多久。终于,在她不知道自己喝过多少杯红茶之后,戈培尔说累了。他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正当梁紫苏想尿遁的时候。玛格塔·戈培尔微笑着说道:“亲爱的,我想和舍恩曼小姐单独聊聊。我对她和施特雷洛中尉的爱情史非常感兴趣,这是个很好的宣传点,不是吗?”
戈培尔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在接下来的宣传中,我不仅要塑造一位伟大的空军战士,还要为民众讲述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玛格塔·戈培尔看了一眼梁紫苏,用眼神示意她跟自己离开。梁紫苏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走出几步之后才想起来向戈培尔致意。她给了施特雷洛一个安慰的眼神,一路紧跟着玛格塔·戈培尔离开了这个充满臆想和精分的会客室。
玛格塔·戈培尔将梁紫苏带到了书房,她并没有如刚才说言,询问梁紫苏和施特雷洛的所谓爱情史。而是随意指了指书柜,对梁紫苏说道:“喜欢什么就随便看看吧。他们还要说好一会儿呢。”
梁紫苏心下一喜,说了声“谢谢”,便站在书柜前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书。不过她的眼光很快被书柜中的一幅照片吸引住了。那是戈培尔一家的全家福。照片中戈培尔夫妇并排坐在沙发上,怀中是他们的一子三女。后排是一位俊朗的国防军人搂着另外两个小姑娘。玛格塔·戈培尔顺着梁紫苏的眼光望去,向她解释道:“这是我的孩子们。”
“真是一群可爱的天使。”梁紫苏由衷地赞叹道,她想起这几个孩子的结局,心中不禁一阵难过。
“那个最年长的,是我和前夫的儿子。”玛格塔·戈培尔继续说道。
“您的前夫?”梁紫苏对这一段不甚清楚。
“匡特。”
“匡特?宝马?奔驰?”梁紫苏像蹦豆一样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单词。匡特家族是德国最富有的家族之一,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对。”
“那您……”话刚起头,梁紫苏便迅速咽了回去。她刚才没忍住,下意识的想问玛格塔·戈培尔为什么放弃了匡特,而嫁给这么一个神经病。好在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这句话不能说出去,否则不仅她,恐怕连施特雷洛都吃不了兜着走。“那您很年轻就有了孩子了,真好。”梁紫苏生硬的接了这么一句。
“他被派到东线去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不要战死在那里。”玛格塔·戈培尔的眼中浮上了一层忧郁。
是啊,这么个帅哥战死了多可惜。梁紫苏想道。她突然间有些同情玛格塔,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战争中,每一位母亲和妻子,都是可怜人。她们期盼着亲人的归来,却往往只盼来一纸阵亡通知单。后半生都要生活在失去亲人的阴影里。
“你和施特雷洛中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玛格塔·戈培尔问道。
“嗯……今年吧……”梁紫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应该尽早结婚。因为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玛格塔·戈培尔的话让梁紫苏心头一沉。
“多生几个孩子,帝国需要优秀的后代。”玛格塔·戈培尔笑了起来。梁紫苏干笑了几声,决定继续寻找感兴趣的书籍。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戈培尔终于决定结束今天的谈话(在梁紫苏看来是抽风),放过了施特雷洛。梁紫苏和施特雷洛双双向戈培尔夫妇告别。戈培尔双眼放光地看着施特雷洛,仿佛导演发现了他梦中的男主角。玛格塔·戈培尔则是笑意盈盈地望着这一对璧人,说希望能早日听到他们举行婚礼的消息,并说自己一定会参加。施特雷洛的脸上浮现出了可疑的红晕。梁紫苏暗自好笑不已。
远离戈培尔的别墅500米之后,梁紫苏终于忍不住说道:“真佩服你能忍得了那个精神病患者。”
“埃拉,你说什么?”施特雷洛一头雾水。显然他不能理解梁紫苏所谓的“精神病患者”指的是谁。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梁紫苏随意地摆了摆手。
“戈培尔夫人和你聊什么了?”
“聊她的儿子。她和前夫有个儿子,长的不错,还是富二代呢。我觉得…挺好。”
“……”施特雷洛紧张兮兮地看着梁紫苏。
“这我也是随便说说的,呆瓜。”
chapter 136 塔佳
经过了几个月的休养之后,1942年3月,鲁道夫·冯·里宾特洛甫被任命为警卫旗队师第一装甲团第六连第一排排长。并跟随警卫旗队师来到了顿涅茨克地区。初春的苏联依旧寒冷,不过警卫旗队的小伙子们仍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在一次次的防御战中,没有让苏联人占得半点便宜。
3月底的一天,鲁道夫和排里的士兵们执行了一次侦察任务。傍晚,当他们回到位于某村庄的驻地,还未走近他们居住的小木屋时,一股炖鸡的香味飘入了众人的鼻子。鲁道夫吃了一惊,因为在村子里征用家禽或其他任何物品都是严格被禁止的。警卫旗队师二团11连的连长约阿希姆·派普上尉曾因为手下一名新兵去村民家偷鸡而大发雷霆,最后闹到全团公审,认为这种行为是给警卫旗队师抹黑,这名倒霉的士兵被枪毙,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得到。(注)鲁道夫越走近小木屋,那香味就越浓烈,他旁边的士兵不禁舔了舔嘴唇。
正在这时,一个名叫绍尔的二等兵从小木屋里走了出来。他向鲁道夫行礼过后笑嘻嘻地说道:“少尉,塔佳来了。”
鲁道夫闻言,一个快步走进了小木屋,只见屋内一锅香喷喷的鸡汤沸腾着,灶台旁边是一个纤细的苏联少女的身影。她看到鲁道夫,冲他腼腆地笑了笑。鲁道夫脱下军帽,向她微微颔首致意。
塔佳。这个17岁的女孩是村长的女儿。鲁道夫借住的地方正是村长家的小木屋。士兵们与村长、塔佳和其他村民们形成了很好的关系。塔佳在厨房里帮士兵们做饭,士兵们为了表示感谢,总是会送给她一些巧克力块。塔佳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的眼睛像矢车菊一样明媚。她看到士兵们,总会用俄语跟他们打招呼。士兵们都很喜欢她。而塔佳却特别喜欢和鲁道夫在一起。开始时,大家以为是因为鲁道夫会说简单的俄语。后来才发现,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某一天,大家从战场上返回住处。春天的苏联潮湿干冷,冻彻骨髓。结果大家发现房间被塔佳打扫得干干净净,温暖宜人。特别是鲁道夫的房间,床铺上居然换了洗的崭新的床单和褥子!要知道,平时大家都是用干稻草的。鲁道夫十分过意不去,硬要塞给塔佳一些钱,可塔佳的脸涨得通红,说什么也不要。后来,鲁道夫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条时下柏林最流行的女式连衣裙送给塔佳。这一次塔佳没有拒绝,虽然还不到季节,小姑娘还是兴奋地穿上裙子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特地跑到鲁道夫面前,像献宝似的给他看。鲁道夫由衷地表示了赞美,塔佳的脸又红了,然后像小兔子一样迅速跑开了。
再后来,细心的人发现,塔佳给鲁道夫的食物总是多一些。向他学习德语的时候,总是喜笑颜开。而当士兵们出发参加战斗时,塔佳总是紧紧盯着鲁道夫,看上去非常紧张,有几次甚至还眼含泪水。而鲁道夫对塔佳总是温柔浅笑着,从未对她有过逾越之举。一方面,他心中满是米莎的影子,根本放不下其他女子。另一方面,军规也不允许他对塔佳有任何行动。
鲁道夫环视了屋内一周,看到还有两名士兵在屋里,围着鸡汤锅打转。他沉声问道:“这是哪儿来的?”其实他已经猜出这一定是塔佳带来的,但是作为长官,他必须要问清楚。
“报告长官,是塔佳小姐带来的。她为大家煮了鸡汤。”一个士兵笔直地站立着,向鲁道夫报告。
“我知道了。大家一起吃饭吧。”鲁道夫说道。他走到塔佳身边,用俄语对她说谢谢。塔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她说自己非常乐意这样做。
晚餐的时候,一排的士兵们每人都得到了一块柔嫩的鸡肉和半饭盒香喷喷的鸡汤,在物资紧张的前线,他们为能吃到这样的美味而开心不已。鲁道夫并没有为自己盛鸡肉,只是用面包蘸了点鸡汤,坐在一旁静静地吃着。塔佳抱着一个小罐子,向他移动了过去。她把小罐子打开,里面是好几块鸡肉,正散发着香气,向鲁道夫发出热情地召唤。
“这是特地给你留的。”塔佳说道。
“谢谢你,塔佳。把它分给我的部下吧。”鲁道夫说道。
“不。我想给你。”塔佳坚持道。
鲁道夫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用勺子挖出了一块鸡肉,当着塔佳的面将它吃了下去。然后对她说:“剩下的分给士兵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