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13日1.桃姐桃姐是花名,她既不姓陶,名字里也没有任何与「桃」同音的字。
她出生在沿海小城,祖祖辈辈靠海吃海,以打鱼为生。
到了她这一辈,家乡那一带出了禁渔的政策,说是为了保护生态环境。
为了生计,村里的不少年轻人都离开了,桃姐也不例外,跟着同村的姐妹一起来大城市讨生活。
很快,现实的艰辛便击垮了她。
她没怎么上过学,除了走船和帮家里人收拾渔货,便什么也不会了。
随身带的生活费花光了,她没有钱买回家的车票,只好终日流落街头,靠出卖苦力为生。
她做过很多工作,洗碗工,服务员,帮厨,保洁,后来她凑钱买了一辆三轮车,在街边做起了大排档的生意。
她从小生活在海边,一手地道的海鲜小炒吸引来不少顾客,其中有不少回头客都是她的老乡,他们说离开家乡后,就很难吃到这么地道的美味了。
生意还不错,她赚了第一桶金。
但好景不长,她被城管盯上了,连车带工具一并给没收了去,顺带还罚了她一笔钱。
积蓄没了,她的生活又没了着落。
此时,和她一起出来的姐妹找上了她,说有一份好工作,工作轻松,赚钱还多,随随便便工作一个月,就抵得上她在街边卖几个月的大排档了。
那一年,她还不满18岁。
尽管本能告诉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不太妥,但禁不住赚钱的诱惑,她最终还是跟着去了。
结果不出所料,果然是去夜总会当小姐。
夜总会的经理,也就是所谓的鸡头,见她年轻貌美身材好,喜欢得不得了,细问之下,发现她竟然还是处女,就像捡到了宝,立马给她塞了好几张百元大钞,先把她留下来再说。
那个经理对她还不错,一开始没舍得让她出台,只是陪陪酒,有毛手毛脚的客人都被他给挡了。
他说一定要帮她找一个出手阔绰又斯文的好老板,言下之意无外乎——得把她的第一次卖个好价钱。
经理还说,干这一行的都得给自己起一个花名,最好别用原来的名字,免得被熟人认出来麻烦。
桃姐没见过世面,想不出像样的名字,她家乡除了捕鱼之外,盛产桃花,她就问经理叫「桃花」行不行,经理说这个名字太土了,得洋气一点,但后来转念又想,觉得土一点也没什么,刚好契合她处女的身份,等把第一次卖掉,再给她改名也不迟。
于是当即拍板,说就叫「桃桃」吧!这就是「桃姐」名字的由来。
九零年代初,正赶上经济腾飞的几年,沿海一带先下海的,这会儿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出现了不少暴发户。
与之相对应的,物价跟着水涨船高,小姐的身价一天一变样,以至于桃姐的初夜一直都没能谈好买家。
这一天,夜总会来了几个大老板,真正意义上的大老板。
经理认得他们,为首的叫做方国华,前些年混黑道的时候是个狠角色,为人还算仗义。
听说他这两年金盆洗手,上岸做起了正经生意,成立了一个什么方氏集团,倒也做得风风火火。
方国华有两个弟弟,前些年年纪还小,不常出来混,经理只远远的打过几次照面,没有打过交道。
但像他们这种在夜总会上班的人,天生练就了一手识人的好本领,因此他一眼便认出,跟在方国华后面的,是他年龄比较大的弟弟,叫做方国振的那个。
人群中还有一个身影非常亮眼,是个女生,这不是赵家的大小姐吗?他们家倒台之后,几乎很难在外面见到赵家的人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跟着方国华一起出现在了夜总会。
经理脑袋很灵光,意识到这是一桩大买卖,于是笑脸迎了上去。
方国华的脸上已经带了很明显的醉意,他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说今天是自己弟弟大喜的日子,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经理嘴欠多问了一句,是哪家的千金这么有福气,方国华便借着酒劲,搂着一旁的赵雪说,赵家大小姐认不认识?从今天起,她就是我方家的媳妇了!被他搂着的赵雪皱了皱眉头,却出奇的没有反抗。
经理眼尖,一眼便看出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也没有多问,直接招呼他们去了最豪华的包房。
安顿好他们之后,经理将桃姐招呼了过来,说今天包间里这几位,是真正的大老板,你的初夜终于要有着落了,去洗洗干净,换一身漂亮的衣服,赶紧过来招呼。
桃姐就这么稀里煳涂的加入了方国华的酒局。
她眼力好,不多话,看起来本本分分的,一点也没有引起方国华的重视。
几轮酒下来,所有人都醉醺醺的,方国华大手一挥,对在场的人说,兄弟们一人一个,都别客气,今天所有的账都算我的。
他的兄弟们都是跟了他很多年的小弟,他指的「一人一个」,当然是在场的小姐们。
方国华偷偷将桃姐拉过来,塞进他弟弟方国振的怀里,对他说:「弟弟,刚才经理跟我说,这个妞儿还是个雏儿,和你一样,哥哥特地把她留给你,怎么样,哥哥够意思吧?哈哈哈!」他一边说着,一边搂起一旁的赵雪,拿起桌子上刚开好的房卡,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桃姐讶异的看着被丢下的方国振,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其他人都搂着小姐上楼开房去了,唯有方国振一言不发,默默的喝着闷酒,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桃姐乖巧的搂住方国振的胳膊,问道:「哥,你想去楼上休息一下吗?」
2.方国振方国振出生时,他大哥方国华已经7岁了。
从小,方国振便生活在大哥的光环下,大哥仗义,有本事,有担当,外面的熊孩子们从来不敢招惹他,否则会被他大哥找上门,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后来他学了物理,知道凡是有光,就必然伴随着阴影。
所以,实际上,他也一直生活在大哥的阴影下。
大哥的占有欲很强,方国振从小就知道。
只要是他喜欢的玩具,都会被大哥抢走,他也曾据理力争过,但是回应他的,是大哥明晃晃的拳头。
大哥说,我都帮了你这么多了,你的玩具就不能借我玩一下吗?不要这么小气!原来我有自己喜欢和在意的东西,也叫「小气」吗?他看了看大哥的拳头,心说,大哥说是,那就是吧。
他从小就学会了趋利避害,忍辱偷生。
后来,轮到他7岁时,大哥已经14岁了,他们还有一个弟弟,才4岁。
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夜之间,父母不在了,大哥成了这个家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趋利避害的天性,让方国振早早的选好了边,无论大哥去哪里,他都紧紧的跟在后面,当然是拉着他4岁的弟弟一起。
再后来,借由亡父亡母生前的关系,方国华投靠了赵家,寸步不离的方国振当然是跟着他一起过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赵雪。
那一年,是1980年,他和赵雪同岁,都是7岁。
本能的,方国振收起了对赵雪的喜欢,因为他知道,凡是自己喜欢的,最终都会被大哥抢走,他相信这个女孩也不例外。
没想到,大哥还是对她动了心思。
赵家家大业大,几乎垄断了当地所有的黑道生意,赵雪是赵老板的千金,而当时的方国华不过只是赵家的马仔而已。
两个人身份悬殊,原本根本没可能走到一起的,直到赵家在后来的扫黑行动中倒了台。
直到现在,尽管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方国振仍然怀疑,当年赵家倒台,背后和他大哥脱不开干系。
那一年,是1991年,他和赵雪同岁,都是18岁。
方国振因为考上了北京的大学而远走,与此同时,无家可归的赵雪被方国华顺理成章的纳入后宫。
一年之后,不知道方国华动用了什么手段,赵雪竟然考入方国振所在的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成了他的师妹。
那段时间,两个人远在北京,是方国振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尽管他还是不敢对赵雪表露爱意,不敢对她有任何越界的行为,但能够远远的看她几眼,便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方国振还是高估了大哥的底线。
两年后,也就是1993年,那一年方国振读大三,赵雪读大二。
暑假的某天,在方国华的授意下,方国振闪电般的与赵雪完婚。
他终于得以牵着自己心爱女人的手,共赴婚姻的殿堂,这本该是一件让他欣喜若狂的事,但现实却让他如坠冰窟。
婚宴很仓促,那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酒。
之后,昏昏沉沉的他被带往夜总会,就是在那里,他眼睁睁看着刚刚和自己拜完堂的新娘被方国华带走,他带走她的时候就当着自己的面,完全没有要避讳他的意思,从头到尾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也是那一天,他结识了一个名为桃桃的女孩。
她是陪酒女,是夜总会的小姐,但却是一个处女。
多么另类的搭配啊?简直和自己太像了,那一天是他的新婚夜,但他同样是一个处男,而自己的新娘注定要在这一天的夜里在别的男人胯下承欢。
他有钱,他大哥在这方面还算大方。
他知道桃桃缺钱,在那个年代,如果不是缺钱,哪个女孩会出来干这个?方国振对她说,我有钱,这些钱足够你后半生无虞。
但我不要你的身体,我要你留着它,帮我去做一件事,你愿意吗?桃姐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他落寞但坚定的身影,也许是他颓丧却不服输的气质,也许是他文质彬彬、唯唯诺诺的外表下,掩藏着的那颗危险而疯狂的心。
那一晚之后,方国振秘密将她从夜总会赎了出来。
他打算将她安插在大哥的身边,当作自己的心腹和眼线。
他不必费心去思考如何将她送到大哥身边,甚至他都不需要亲自这样做,以大哥的自负和极度的占有欲,他只要将桃姐留在自己身边,大哥自然会想办法将她抢过去,就像小时候那些玩具,以及赵雪一样。
他真正需要思考的,是以什么理由将桃姐留在自
己身边,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当他得知桃姐干得一手好家务,并且烧得一手好菜之后,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了,桃姐顺理成章的成了方国振的管家。
他稍微花了一点心思培训了她一番,又将她从头到脚捯饬了一遍,尽量让她和当初夜总会里那个形象相去甚远。
结果他发现,是自己多虑了,他将桃姐介绍给大哥认识的时候,方国华完全不记得曾经有过桃姐这么一个人。
再后来,果然如方国振所料,方国华将桃姐要了过去,成了他的管家。
时间久了,方国华终于展现出他贪婪的本性,便在客厅的地板上,强行占有了她。
当他发觉桃姐还是一个处女的时候,对她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认为她就是从乡下来的土姑娘。
他一方面将她一点一点调教成自己的性奴,一方面,逐渐将家里的大小事务全都托付给她,对她没有半点提防。
方国振极具耐心,只在每年桃姐回家省亲的时候,才抽空和她见一面,交换情报,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他的复仇计划,一直蛰伏了20几年。
他爱赵雪,也爱他的女儿,尽管这两个女人和他并没有什么关联,但他仍然深爱着她们。
如若不是被他发现大哥对雪莹做的事,他的复仇计划恐怕还会一直拖延下去,也许永远都不会有执行的那一天。
但,当他得知方国华在雪莹的新婚夜迷奸了她之后,他再也等不了了。
他联系了弟弟方国兴,两个人商议好计划,对大哥的车子动手脚,安排桃姐暗中给大哥吃高油高盐的食物,诱发他的脑卒中,设计好车祸现场,甚至联系了大嫂林宁,让她寻找大哥的替身……一切都在计划中,只等林宁确定好替身的人选,就可以启动计划了。
没想到意外竟然比计划快了一步,大哥竟然真的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的「大哥」
竟然被人给调了包……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吧。
3.赵雪
赵雪是黑道赵家的千金,从小骄纵跋扈,目空一切,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她眼高于顶惯了,寻常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因此当他们家来了几个落魄的瘪三的时候,她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他们,只记得三兄弟为首的大哥,眼神很让人讨厌。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
后来,她和三兄弟的老二经常在一起玩。
他和她同岁,和别人不同,其他人要么对自己很谄媚,要么对自己有敌意,总之,就是羡慕嫉妒恨中的一种,但他不同,他表现得很木讷,很冷漠,但又对人很好,从来都不会拒绝自己。
赵雪很喜欢这个新跟班,因此经常和他一起玩。
这当然不代表她对他有好感,她只当他是自己新收的一条忠犬罢了。
没办法,方国振实在克制得太好了,以至于自始至终,赵雪都没能明白他的心意,还以为他就是一个呆呆傻傻又好欺负的男孩。
没想到,风云突变。
在赵雪18岁那年,本来她已经计划好出国留学了,家里却突遭变故。
一夜之间,曾经让当地人闻风丧胆的赵家不复存在,自己也因为家族有犯罪记录,被海外名校拒之门外。
一瞬间,仿佛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谄媚的,敌视的,嫉妒的,羡慕的,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剩下冷漠和轻视。
只有那个男孩,一如既往。
后来,那个叫方国华的男人闯进他们家,将一无所有的她带走,然后在一间窄小闭塞的房间里,在一张又脏又破的单人床上,将她强行占有了。
她知道他是在侮辱自己,报当年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仇。
那之后,她又遇见了那个叫方国振的男孩,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拒人千里,但她看到了他握紧的拳头。
呵,连你也在可怜我吗?这是让赵雪最无法接受的,比被方国华侮辱还难接受。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方国华竟然让她嫁给那个男孩,他的弟弟。
她恨透了他,恨透了他们,恨透了这一切。
于是,那天晚上,在夜总会里。
她被方国华带走,带到了楼上的房间。
那天方国华实在是喝得太多了,连路也走不稳,最后还是夜总会的经理亲自搀扶着他,上电梯,刷门卡,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他抬到床上。
赵雪就跟在他们的后面。
那经理中年发福,身材矮胖,态度倒是殷勤得很,知道方国华是他惹不起的狠角色,凡事亲力亲为,累得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