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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恰咬着牙,手里的被子越扯越紧。
怎么偏偏是他来教自己?!他气恼地瞪着刑安,真是从没遇见过这么讨厌的人,就是讨厌!
“怎么,不服气?”
刑安好笑地看着他,弯腰拾起一块碎片。
风声从耳边划过,瓷片的影子一闪,重重砸在他身后的衣柜上,发出一声巨响。
尖锐的边缘几乎擦着颈侧飞过,殷恰一愣,反应过来才捂住脖子惊怒地冲他大喊,“刑安!你有病是不是!”
楼上一阵嘈杂,屋里争锋相对的气场让裴姨在进门时倒吸了一口气。
“小恰,好下去吃饭了。”
裴姨走到床前,弯腰捡碎瓷片时抬头打量了刑安一眼,“刑先生饿了也一起吃吧。”
“您别捡,”刑安从裴姨手中接过碎片,目不转睛地盯着殷恰,“谁扔的谁捡。”
“没事,我做惯了。”
裴姨尴尬地陪笑,作势又要弯腰,却被刑安搀扶起来。
“您回去吧,这几日也不用来了。他这边我会照顾。”
殷恰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他答应了哥哥的……
“您走吧。”殷恰认命地垂下头,轻声说。
门被咔哒一声关上,殷恰含了一下肩,心也跟着一沉。
“捡。”
冰凉的指令降下,殷恰掀被下床,脚掌刚触到地面,就听到男人不带温度的声音。
“穿鞋。”
殷恰轻轻“哦”了一声,雪白的脚丫交错着晃了晃,脚趾点上鞋面把拖鞋勾了回来。
刑安皱了皱眉,偏头避开目光。
就这么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殷素还想让他拿枪?真是搞笑呢。
殷恰穿好鞋,蹲在地上一片片小心地拾着碎片。杯子碎得彻底,殷恰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惆怅,看着满地的碎片越捡越伤心。
他不知道殷素能不能回来,能否再见到他。如果这三天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日子怎么办……
啪嗒啪嗒的滴水声在寂静的卧室中无比清晰,殷恰佝偻着缩成小小的一团,后背微微颤抖,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被欺负坏了一般。
“演灰姑娘呢你?”
刑安看在眼里,烦躁地皱了皱眉,他对殷恰做什么了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倒是搞得他心虚起来……
地上的人抽噎了两下,没顶嘴。殷恰红着眼睛,专心致志地捡着瓷片,泪珠顺下巴滴落,很快连成线,再也止不住。
“行了行了!”
刑安终于看不下去,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拽着他胳膊把他从起地上拉起来,“一点事情都不会做……”
裴姨留了一大桌子饭菜,殷恰却食之无味。
筷子在一盘鲜翠欲滴的菜心中拨弄来拨弄去,始终不落下。
“啊!”
刑安盯着他挑动的手,忽然“啪”的一声拿筷子抽上他手背,“吃饭也不会吃?”
殷恰缩回手,瞋目瞪他,“你不长嘴啊!好好说话不会说!”
神经病!不动手跟不会说话一样的。
刑安蹙了下眉,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腿,“明天的功课多着呢,吃不饱别哭给我看。”
殷恰望着碗里肥腻的大鸡腿只觉得恶心,他皱眉戳弄了几下,又招来刑安的训斥。
“你小时候没人教吗?”
他看不顺眼殷恰拿筷子挑来挑去的样子,忍不住想要说他,抬头时却看到殷恰委屈巴巴的模样,最终还是沉下声耐心道:“筷子只能用来夹。”
“你才没人教!”
哐啷一声巨响,碗筷被打翻在地。
殷恰站起来撑着桌,大口呼吸着,委屈了一天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点,瞬间爆发。
他……他小时候是哥哥教的。
殷恰眼眶红红的,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他再也不要哭,尤其是不要在这个人面前哭。
一声细微的抽噎在静谧的空间响起,刑安叹了口气,绕到他身边把打翻的碗筷捡起。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淌下,殷恰的心却软了下来,他只是想要别人对他好一点……
“算了。”
刑安给他拿了副干净的碗筷,殷恰说了声“谢谢”,小口小口认真吃起来。
“我不喜欢吃鸡腿,你拿去。”他嫌弃地夹起碗里的鸡腿,扔到刑安盘子里。
“哦。”
殷恰瞄了他一眼,这人先前狐假虎威的,现在窘迫的样子倒是有趣了些,“裴姨知道我不爱吃什么,这本来就是她给你做的。”
“知道了。”
刑安啃着鸡腿,心想小少爷矜贵得很。他本就是大材小用地来教他打枪,现在还得和个保姆一样去问裴姨他都爱吃些什么。
……问个屁!爱吃不吃!
刑安在厨房里忙碌。殷恰揩着嘴,望向厨房里的身影几
', ' ')('次想开口,又都憋了回去。
“有话说话。”
殷恰一惊,忽然从这人身上感到一丝骇惧,刑安明明从始至终都背对着他。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或者叫裴姨回来。”殷恰小声问道,有些不好意思。
刑安关上洗碗机,踏出厨房走向他。
“我说了裴姨不会来。”刑安勾唇一笑,一手搭上殷恰椅背,低头凝视着他。
殷恰被笼罩在阴影下,巨大的压迫感袭来。他下意识往后靠了靠,男人却追迫地弯下腰,几乎凑到鼻尖都要碰上的距离。
“还是说……哥哥走了你就这么寂寞?”
琥珀色的瞳孔一下扩圆了一圈,殷恰惊怒地推开他,双颊登时烧得滚烫。
“说什么呢你!我……”殷恰语无伦次,“这别墅闹鬼!”
刑安轻轻一笑,撑起身,“知道了。”
住就住吧,也省得明天再跑一趟。
他在客房洗漱完进主卧时,殷恰正洗好澡缩在被窝看书。
“瞧什么呢?”
刑安好奇地探头,自然地掀开被子,可屁股刚沾到床就被殷恰重重拍了起来。
“喂!你当在自己家呐?睡地上!”
殷恰撅着嘴望向他,生气地搂紧被子。这是他和哥哥的床,床上有哥哥的味道,谁也别想碰!
“睡袋在衣柜里。”
刑安抱着睡袋在殷恰床边安顿下,从前当警察的时候他不知吃过多少苦,在臭气熏天的烂水沟里埋伏两天也不是没有过。
好在殷恰怕冷,房间里暖气开得足,睡在地上还不算太难受。
床上的人入睡得早,却睡不安稳,连翻了好几个身嘴里嘟嘟囔囔地喊着哥哥。
刑安被他闹得睡不着,双手交叉在胸前,紧盯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
“啊——!哥!”
睡梦中的殷恰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刑安拉开台灯,坐到床边查看他的动静。
殷恰依然沉睡在梦中,眼皮不安地跳动着,挂着泪珠的睫毛轻轻抖动,又惊又惧。他脸上满是泪痕,枕头濡湿了一片,又哑声喊了声“哥”。
睡梦中人梨花带雨的样子让刑安几乎有了伸手把他抱进怀里的冲动。
手里的拳头一点点攥紧,刑安望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不由愤慨起来。
分明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殷恰干净得像一株被罩在玻璃里养大的百合,透着淡淡的香。那缕香味却是勾人的,勾得人忍不住想对他呵护,又想把他从干净的玻璃罩中拖出,碾碎……
刑安咬着牙,注视着床上的人,胸口剧烈起伏。
殷恰但凡长着和他哥一样的脸,他也不至于对他……坏不起来。
可他明明该对殷恰坏的,他凭什么得到那么多的好?!他还有哥哥的爱,那他妹妹呢?
他不应该,也不可以……对殷儒平的儿子心软,是对妹妹的背叛。
落在殷恰身上的目光一点点阴沉下去,他勾过殷恰下巴,手指沾上湿暖的泪水,“你不该过这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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