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一步步走来,手心里握满了汗。
这样紧张,不闹点笑话怎么对得起他。
肖会由于看着林今言过度紧张导致他为了分散注意力神游太空,于是在主持问新娘是否愿意嫁给新郎的时候,他一把抢过主持人的话筒说“我愿意”。
司仪看着西装革履的肖会,难得冒出了几滴冷汗,这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还是头一回,新郎抢了新娘的词。
他掏出小手帕背对着众人擦擦汗,尽量稳住哄堂大笑的来宾:
“新郎这颗想娶新娘的心真是非常急切哈,话都替她答应了,看来是爱得非常深沉了。来,我们一起鼓鼓掌,为痴情的新郎!”
哄笑声变成了鼓掌声,一场乌龙有惊无险度过。
好在出了一次糗的肖会接下来稳住了,交换对戒没滚掉,端茶倒水也平稳。
林今言换了敬酒服,和肖会挨个绕圈敬来宾,敬到时朗这一桌,肖会还是孩子气先跟他击掌。
“今天很帅。”时朗真心夸赞。
林今言笑了笑,故意在兄弟俩之间“挑拨离间”:“什么意思,那我呢?”
时朗眼睛笑得弯弯:“你一直很漂亮。”
林今言受用地笑了一下,和他碰杯。肖会看着两个人之间氛围正好,别扭的醋坛子上线了:
“打住打住,这是我的老婆。”
“知道知道,从你跟林妹求婚的时候,你就在我耳边说了不下八百遍了。”
时朗跟他也捧杯,三个人一饮而尽。
时朗开了家新媒体运营公司,这两年势头渐起,在行业也算是新起之秀,年轻帅气有才的老板,自然不乏追求者,其中追得最凶的就是一位采访过他的记者。
肖会和林今言曾经去时朗公司时撞见过一次,那姑娘腿长气质佳,偏偏还是一直没有拿下这朵高岭之花。
任重而道远。
如果换成别人,他们还能帮帮忙,但追时朗只能靠本事了。
肖会在跟林今言回换装室的时候还在吃味:“你是不是还在意时朗。”
林今言不说话。
肖会追着问。
在即将跨进更衣室的那一刻,林今言转过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骂了一句:
“你是傻子吗?”
之前是不是傻子肖会不知道,但他现在是傻子了。
傻子想讨回一个吻,不过分吧?
肖会大步踏了进去。
嗨,他是个不能吃亏的男人。
他要用吻来“报仇”。
一辈子那种。
(5)
肖会付完钱,下出租车的时候,手心里满是黏腻的汗。
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祝他成功”。
此刻没有什么比这句鼓励更好的了,肖会点头致谢,伸出手甩了甩,想让汗蒸发在空气里。
他看看自己的着装,没什么不妥,就是还没好利索的腿走起路来像个东倒西歪的企鹅。
肖会尽量用右腿发力,拖到村里面跟一群听不懂普通话的爷爷奶奶比划了半天,最后干脆在地上画起了学校的样子。
他跟在拄着拐杖的老人身后,老人爬不上去,给他指了指。
千恩万谢了,小心翼翼踩上去,石阶湿滑,腿又不好用,还要护着花,肖会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上去的时候发了一身汗。
他一眼就看到林今言,但不敢确定,直到她抬起头来,看见他,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
她头发剪了,看上去像个可爱的高中生,肖会被那一眼萌得心都化了,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伤残人士。
他得瑟跑了几步才觉得不妙,熟悉的痛感袭来,跪下去的那一刻,他满脑子都想的是:干脆装作自己求婚能不能挽回点面子?
事实上挽回不了,因为跪得太磕碜,地上又是泥,他龇了下牙。
林今言从又惊又喜变成又惊又吓,她赶紧上前扶他:
“肖会,你怎么了?!”
肖会没有回答,他丢脸丢得想死掉,死掉有点舍不得,那还是装鸵鸟好了。
然而事实证明韧带拉伤既死不了人,也不会让人基因突变从哺乳动物变成卵生动物。
他才跨上这片土地没几个小时,就被闫老师那辆平日里用来装快递的三轮车装进了县里的唯一一家医院。
病床上他动弹不了,因为这次医生贴心地打上了石膏,还亲切地告诉他如果再不好好卧床休息导致重度损伤的话,就要手术治疗了。
肖会一开始闷闷不乐,没想到这束花最终献给了他自己。
待了几天后,他只感觉伤得好。
比如吃饭,他要林今言喂他。
“你伤得是腿不是手。”
“可是我手一动,就连着腿疼。而且我还在输液,会跑针的。”
又譬如,趁机让林今言给他洗洗头,理由是手使不上力气,不知道是不是输液的后遗症。
但他更喜欢的,是有时候林今言犯困打盹的时候,她用手顶在膝盖上托着脸颊,睫毛纤密的安静模样。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谁能懂。
肖会正式表白的那天,是他出院的第二天,伤腿恢复得很不错,他又是个不能活蹦乱跳但是可以自由走动的帅哥。
他在一片晚霞里支支吾吾告白,幸好晚霞盖住了他脸上的红晕,不然让林今言发现一向风流的公子哥还能因为一段表白红了脸,他出去还能不能混了。
林今言想捂住他的嘴,满脑子都是“刘舍与竟然说的是真的”这句话。
她又两难了,她确实不喜欢他,又不能厚脸皮说还想继续做朋友。
林今言狠了狠心:“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
她都丧气地想接下来会被肖会拉黑永不联系了,没想到刚还在认真表白的肖会脸一抽,一下子朝她倒了过来,他趴在她窄窄的肩膀上,有气无力:
“糟糕,腿又开始疼了……”
林今言果然手忙脚乱去扶他,肖会看着她小巧的小鼻尖,心情很好。
——傻妞,没发现他一点重量都没压到她身上嘛。
肖会懒得应付领导,干脆辞职待了一个多月,他适应山区生活的速度简直就像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那样快。
给学生解答问题,去小溪边打水漂,在野外刨坑烤土豆红薯,自制鱼竿钓鱼,甚至在每天夕阳大好的时候,骑着三轮车带着一群老爷爷老奶奶兜风。
他玩得痛痛快快,山区的秋季也早来了。
肖会接到母亲电话,说家里老爷子病重,这才恋恋不舍和一大村子里的人告别。
林今言送他上火车,肖会这段时间黑了太多,显得牙齿越发的白,进检票口排队的时候,他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紧紧抱住了她。
肖会弯下腰,她的短发贴着他的脸颊:
“林今言,我等你。”
“万一你以后不喜欢时朗了,想换人谈恋爱了,一定要第一个想起我。”
“我会一直等你。”
我的林妹。
我现在仍旧不懂爱,所以只能对你说喜欢。
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你要问我喜欢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觉得,我下半辈子只想跟你在一起,不然和谁在一起都没意思。
假若有那么一天,我白发苍苍,你依旧对我没有好感,那也是我之前游戏人间的报应。
我就心甘情愿,做个朋友的角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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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话:后来肖会染了一头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