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纨连滚带爬地溜去卧室带着的独立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时,仔细捋了一遍下午的事。
她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等老哥下班顺路接她回家。
但是老哥没等到,等来了老哥的朋友以及老哥所写的中二欠条。
方纨对颜舜华其实是有印象的。
他和方时寅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又合伙开了间配音工作室。她初一、方时寅大一的暑假,颜舜华来家里做过客。留给她的印象,是一个高瘦英俊的大哥哥,说话声音特别好听。再多,就没有了。
人虽然没再见,但关于他这些年的事,没少从方时寅口中听说。
不过方时寅没说什么好话,全都是说的缺点。
什么“颜舜华有强迫症,工作室地板上的电线都得按颜色粗细分门别类收纳”、“颜舜华有洁癖,因为我用他杯子喝水,我已经成功收纳了一纸箱的二手杯子”、“颜舜华除了在工作时间,平时真的很少说话,你能懂那种你特别喜悦地想要分享一件事情,但他只是淡淡地哦一声不理你的失落感吗”等等。
为此方时寅如是总结:“我和他的友谊小船能够坚持这么多年没翻,全都是因为你哥两条肱二头肌发达的胳膊,把船划得又稳又快。”
当时方纨一边写作业,一边和老哥贫嘴,还有闲心笑他:“明明你划船不用桨而是靠浪。”
但是此刻,方纨一丁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她在睡着时,无意识地把他的床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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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纨慢吞吞地挪着步子,拉开了卧室的门。
外面乌泱泱的十几个人,齐刷刷地闻声朝她望过来,一脸惊愕。
方纨尴尬地走出去,面带笑容,打招呼:“大家好……”
然后在一众人中,找到了被拥簇在最中央一脸不情愿地戴着顶生日快乐纸帽的颜舜华,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心里没底:“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
此刻的颜舜华深感无奈。
工作室的同事来他家庆祝生日这件事,太过于突然,他事先毫不知情。
当颜舜华将方纨安排进自己的卧室,也送走小时工后,工作室里一帮同事来齐降他家,敲开了他公寓的门,为他庆祝生日。
颜舜华内心是非常想赶人。
最终忍了忍,在提醒大家降低生日活动的音量后,允许了这场庆祝。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同事们眼神复杂地盯着从他卧室里走出来的方纨……各自添油加醋地猜测原因。
同事甲眼尖,认出来:“这不是寅哥的小妹吗?我之前见过。”
同事乙多嘴:“她妹妹还在读高中吧?”
同事丙吐槽:“颜哥,你连高中生都下得去手,诶咦!简直是老畜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颜舜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抬手摘掉纸帽,丢到桌面上,下逐客令:“一人一块蛋糕,吃完迅速离开。三分钟后还在屋里的扣半个月奖金。”
方纨站在角落,低头看手机,搜索着颜舜华同款床垫多少钱。
再抬头,脸前的哥哥姐姐们招呼也顾不得打,纷纷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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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冷清下来,颜舜华皱着眉头清理着饭桌上的一片狼藉,侧头看她一眼,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方纨眼睁睁看着他直接将桌布撩起来,包裹住蛋糕盒,团了团丢进垃圾桶里,话到嘴边改了口:“我听哥哥说,你有洁癖……”
颜舜华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不管是任课老师校领导还是在同学面前,方纨从没打过怵,怎么此时此刻,成了个话都说不遛的小怂包。
方纨凝神反思,认为这一定与方时寅滔滔不绝的吐槽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在方时寅的塑造下,颜舜华这个人简直又不正常又可怕,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亲切。
尤其是当下,他缓缓迈步朝着自己走过来,方纨总觉得有一种形势紧张的压迫感。
仿佛一句话说不对,就要被扫地出门。
当然方纨并不介意,一个人回去住那个父母去国外做科研、哥哥不负责任去环游世界导致空出来的大房子。
她怕的是,把她当做抵押物件的颜舜华能去学校接她一次,就能够将人逮到第二次。
毕竟她价值50万呢,要是她跑了,方时寅不还钱怎么办。
方纨深吸了几大口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颜舜华打量着这个脑袋刚刚达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敏锐地察觉到她眼底的恐惧与瑟瑟发抖,在两步外顿住。
他有这么吓人吗?
还是说她正在生气没有给她留蛋糕。
女孩子生气闹别扭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躲闪的反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