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谢婉自然地接过陈桉手里的筷子与碗,夹了一筷子放在正中间的蒜苔炒肉。
“牛肉炒得有点老了。”她点评。但是表情满意的,满意女儿有照顾哥哥的意识。
陈桉没回答,她按照谢婉的饭量给她装了小半碗的饭。
谢婉略瘦,皮肤白皙,头发都整整齐齐地收拢在脑后扎起,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形象凌厉得不太符合婉这个名字。
谢婉是海城第一初级中学的数学老师,常年当班主任,对初中的孩子管教严格,多少也带了点脾性到家里。
陈桉的头发在在这一段时间长了,没有扎起,还有点毛燥,于是得到了谢婉的絮絮叨叨:“头发怎么不扎起来?女孩子精神点好看。”
“嗯。等下吃完扎。”陈桉应了一声,又把陈榆的饭装好递给他,像是这几个月陈榆的行为倒转。
这明显不对劲。
但他没有说话,就势坐在了陈桉身边。
兄妹俩都在谢婉的对面,相似的五官,亲密无间的距离。
谢婉欣慰地点了点头。她想到了什么问:“那只猫呢?”兄妹俩都没主动跟家里说过养了猫,但陈桉丝毫没有诧异。她的母亲谢婉是多么敏锐的人,凭几声猫叫就能猜得差不多。
“在哥房间里。吃饭它出来不太好。”才怪,木鱼在这个家拥有绝对的自由,只是现在不怎么喜欢动物的谢婉来了。
“这样啊,桉桉,我知道你哥是为了你才养的猫。你要好好对你哥哥,你看他多疼你。”
是啊,疼到床上去了。
陈桉没接话,瞄了陈榆一眼,恰好对视,她低下了头腹诽。
不过这也是陈桉把猫咪相关用品放在陈榆房间的原因。母亲总是对陈榆宽容,要是知道木鱼平日里都与她一块,又要念叨“畜牲上床不好”。
陈家有自己的价值秩序,比如宠物永远不是人,得不到人一样的待遇,而女人是高等宠物。
谢婉的视线瞟到了书架上,问:“那上面放了什么?”
“哥的《营造法式》,建筑院最近接了市政的单子,要求仿古建筑。上面还有《中国花鸟画史》,我考研用的。”陈桉说。
她低头,略过了陈榆若有所思的一瞥。
当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时,除非是一方时刻戒备森严,不然掌握一些生活工作信息是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陈榆这种偶尔有工作带回家的人。
他当然不会将工作内容全盘托出,但陈桉也能猜个大概。
“嗯。好好考试,研究生毕业后工作选择余地就大了。”谢婉说,“按你这个学历回一中当个美术老师也不是什么难事,总比我在初中当班主任来得轻松。”
我不要。
陈桉在心底默念。
她不喜欢小孩,更不想成为被无数规则束缚住的人,按照相亲-结婚-生子的步骤过完一生,就像妈妈一样…
陈桉假借吃饭,余光在关注谢婉。
谢婉凝视着书架上的书籍,片刻缓过神来,像被烫到了似的收回了视线,却又忍不住流连。
陈桉眨了眨眼睛,眼中有嘲讽的笑意。
她说:“妈,你看墙上,这都是我画的,得过奖的那种。”
陈榆明白陈桉不是张扬的人,他在谢婉的脸色中窥得了几分缘由。
她在刺激谢婉。或许是出于一种隐晦的报复。
谢婉也曾是个业余画家。说是曾经,是因为谢婉在生子后就选择了封笔,原因很多,但主要在于陈父不需要一个文艺的媳妇,他需要借助谢婉数学老师的身份结交更多的人。所以他接了上司孩子的补课任务,谢婉的空闲时间多数都填在无偿补课上。
所以,陈桉选择绘画,她没有反对。
未实现的梦在子女身上延续也算是幸运。但人非草木,看到家里处处是画画相关的东西,谢婉又怎么可能没有波动。
她点了点头:“嗯,很好。”
三人各怀鬼胎地吃完了饭。
谢婉饭后去了卫生间,看见两兄妹的牙杯排排坐,她最终放下了心来。
还是相亲相爱的兄妹,看来转账的事情确实跟小榆说的差不多。许是在杭城要负担起妹妹的开销,让他有了点要存钱的危机感。
这也说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放弃自己的爱好培育子女是永远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