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娘走得早,这孩子没娘疼爱,往後,往後你便代师父多多看顾他。」
爹说到这儿,便咳了一大口血,她忙用衣袖去擦,一边泪流不止。
「好孩子,别哭了,为师去前还能见到你,很是欣慰。」爹道。
他在旁默默看着,插不上话,见她哭得涕泗纵横,便递了条绢子给她,她勉强挤出个笑:
「师父也将小师弟教得极好。」
「锦秋,跪下,跟晚儿磕个头。」
爹唤了他,他顺从地跪下要向她磕头,却被她拦了。
「不,这怎麽好,席晚万万受不起,师父.........」她慌忙道。
「磕头,叫乾娘。」爹又对他道。
「乾娘。」他磕了头。
「晚儿,这般强加於你,师父很是过意不去,望你谅解,余便只放心不下锦秋。」
「师父莫要说这样的话折煞徒儿,呜.........」她又哭。
在她的哭声里,爹很安详地走了,她哭个不停,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她一起跪在爹床前,直到他腹中响起咕噜声。
「啊,锦秋肚子饿了,对不住,是我太粗心了,只顾.....」
她抬起头来,收了泪,歉然地笑笑。
後来他们合力将爹换了套乾净衣裳,她沉默地望着爹一会儿,忽然转身搂住他。
「苦了你了,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往後乾娘会好好照顾你的。」
爹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他心底早有准备,倒是从小没娘,无人这样搂过他,突然撞进那样柔软的怀抱,她的馨香扑面而来,他不知怎地,便觉得两颊微微发热。
她抱了他半晌,便道:
「乾娘这就去洗米煮饭。」
温暖的怀抱骤然消失,他感到莫名的一股失落,竟不输爹的离去。
许是那日,他便心中有了她,只是当时他太小,不明白那便是爱慕,直到後来,那毕生难忘的一个黄昏,他才恍然大悟。
向晚怀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