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储物间的门是被轻轻掩上的,外面的阳光那么刺眼,里面却黑暗一片,仿佛两个世界。
韩墨白一时有些怔住,站在门口没有动。半响,他轻轻推开门,林笑静静躺在床上,没有声响。
他慢慢走进去,在床边坐下。
林笑呼吸沉稳,面容安静。只是左脸高高肿起,嘴角还带着干了的血迹。
韩墨白没有说话,抬手将冰块放在她的脸颊上,用另一块毛巾给她擦掉血迹。
睡梦中林笑仿佛感觉到不适,她极轻的呻/吟两声,带着痛苦和茫然。韩墨白手上停了一下,低头凝视女人熟睡的面容。
但是,林笑没有醒过来,她大概是累极了,或者是不想醒来。韩墨白的手上一直拖着冰块,放在她的脸上。
林笑在床上睡着,他坐在床边,给她敷脸。期间,冰块化了,他便去重新拿一块。以此反复,不知过了多久,女人脸上的肿下去了一些,至少看起来不那么触目惊心了。
韩墨白取来消肿止痛的药膏,轻轻拨开她的发丝,在她脸上涂。林笑的眼皮动了动,韩墨白低头看到,却没有停下动作。
林笑缓缓睁开眼,眼珠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带着初醒的茫然和不解。韩墨白静静解释道:“不做处理的话,明天会更严重。”
林笑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慢慢坐起来,双手撑在床上,低下头说:“谢谢……我自己来。”
韩墨白没有做声,林笑把药膏从他手里拿过来,低着头往脸上抹。
韩墨白一直盯着,直到女人抹完了,才起身道:“你再休息一会儿,晚上不用做饭。”
不用做饭?林笑一惊,正要问,男人已经拉开门走了。
林笑哑然,这是……要赶她走了吗?
韩墨白出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能呼吸上来。他拿出手机给助理苏东打电话,让对方现在马上找一个经验老道的保姆过来。
电话里苏东十分惊讶,以为那个奇怪的女人走了,疑惑之余也不敢多问,只得应下。一个小时后,便有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女人上来敲门。
——
韩忻晨一直躲在房间里发抖,他听到奶奶尖锐的吼声,也听到那个女人无助的哭声,还有爸爸平静又包含着他不明白含义的话语。
韩忻晨捂着耳朵趴在床上,听到“砰”的一声,他忙跑出去看,然后在楼梯口停了下来,趴在扶手上往下看。
奶奶走了。那个女人跪在地上哭……韩忻晨一下子就愣了,她哭的那么伤心,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也很难过,很想哭。
眼泪就顺着脸颊一点点的掉了下来,韩忻晨抿着嘴无声的流泪,无助。
他在墙角处坐下,茫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个那个一直以来以保姆的身份住在他家的女人交谈。他们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话题,也说着……他听得懂,但一直无法理解的话题。
韩忻晨坐在哪里,茫然的念着:妈妈,妈妈……?她是我的妈妈吗?
争吵终于停止,爸爸让她回房间,她不用走了。
女人回房间,爸爸在沙发上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去冰箱拿了冰块进那个女人的屋。
韩忻晨站起来,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他低头望了望下面,抬起脚步一步步的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轻轻关上。
——
今天的家里出奇的安静,韩墨白抬头看了看钟表,已经晚上六点了。韩忻晨一直在楼上没有下来。
新来的保姆叫虹姨,她已经把晚饭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剩两个现炒的菜了,但是家里现在只有请她来的男主人,其他人一个都没有见到。
红姨不禁有些奇怪,她终于放下锅勺子,走出去对站在窗前出神的韩墨白说:“先生,晚饭已经快好了……”
来这里之前,苏东已经给过她这家主人的详细资料了,故而她知道住在这里的还有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以及一个……没说什么身份的女人。
是的,苏东没有告诉她林笑是什么身份。按理说,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儿,应当是正常理解的一家三口吧,但是苏东却告诉她林笑并不是这家的女主人,那是什么人啊?
红姨没有敢问出口,她做保姆这么多年,到底也了解一些有钱人家的私密,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便没有问过。
韩墨白自然听懂了她的话,点头道:“你去楼上叫韩忻晨下来。”
红姨点头,擦了一下手想着资料上的内容,敲了韩忻晨的门。
出乎意料的,小孩子并没有睡觉,因为她刚敲门,里面就传来了男孩的声音,他声音闷闷的,道:“干什么?”
红姨愣了一下,说:“你好,我是新来的保姆,唔……晨晨可以叫我红奶奶,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你爸爸让我叫你下去吃饭哦。”
里面突然安静下来,就在她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韩忻晨一脸平静的站在里面,再次出乎红姨的意料,这个只有七岁的小男孩儿看起来超出正常的冷静和成熟。
红姨不禁感叹,果然是有钱人家教育出来的孩子,教养和气度都不一样。
她慈爱的拉过孩子的手,说:“你在家里睡了一下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红奶奶哦。”
韩忻晨没有说话,低着头往下走。
安静、沉默?
这是红姨见韩忻晨第一次的印象。
韩忻晨一直垂着头,被红姨拉到韩墨白面前,然后她就去继续做晚饭了。
韩墨白在沙发上翻看报纸,韩忻晨低声道:“爸爸。”
韩墨白抬头看他一眼,说:“睡好了么?”
韩忻晨愣了一下,然后说:“嗯,睡好了。”
韩墨白似是在想什么,过了几秒,说:“先坐下,一会儿就开饭了。”
韩忻晨在他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韩墨白收回视线继续看报纸,父子两人气氛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