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瑰也不理他。
然而,白瑰越是冷漠正经,陈昭眉就越想撩拨他。陈昭眉索性坐到白瑰旁边,丝毫不顾主仆之别,翘起二郎腿,笑说:“你猜我去做什么了?”
白瑰轻声说:“我不猜。”
“为什么不?”陈昭眉问。
白瑰目光轻轻从他脸上掠过:“你想说的话,我会听的。你不想说,那就罢了。”
陈昭眉噗的一声笑了,道:“是你选择不听的,可别后悔。”
白瑰淡漠地捧着瓷白色茶杯,并不理会。
——瞧你能假正经到几时?
陈昭眉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走到白瑰的卧房去。
他把放床头柜的《禁欲书》拿下来,换上了一本一模一样的。从封面到内容,看起来都和白瑰原本的《禁欲书》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本是陈昭眉从龙马坊淘来的廉价仿本。
这个仿本只仿了形,而没有仿神。
这本《禁欲书》只有那些空洞洞的戒色言论,而没有一墨千金的垂柳汁成分。
第10章试剂
白瑰这天却没有翻看《禁欲书》,陈昭眉也没有去故意撩他,二人看着倒是相安无事。
陈昭眉依旧装模作样地呆着书房。他告诉白瑰自己一直在看男德相关的书籍,实际上,他主要是看巫术书。
他必须小心,在巫星,巫术书是保护级别极高的上等品,其级别甚至高于金银珠宝。下等人私自碰触此类珍品,是要被砍断双手的。
他看完都把书本依原样放回柜子上,但心细如发的白瑰仍能察觉到书本被挪动过的痕迹。一如既往的,白瑰表现得好像什么也看不出来一般。
过几天,陈昭眉又和纪玲珑、黑老大通了一次话。这次不是见面,用的是纪玲珑给他的手机。
他们那边仍是追问进展。
陈昭眉又是那一句:“他很保守,不好接近。”
纪玲珑却说:“其实也不难呀,黑老大不是给你特效药剂了吗?”说着,纪玲珑又跟黑老大确认:“你给了他的吧?”
“当然!”黑老大点头,“给了!”
陈昭眉皱起眉,说:“给人下药?这不好吧!”
“不下药怎么行?”黑老大嗤笑一声,“那个守宫砂的材质很特殊的,你要是不用这个药剂,就算是给他搓秃噜皮了,也搓不掉!”
听到“搓秃噜皮”这四个字的时候,陈昭眉定了一瞬,仿佛被雷劈中,天灵盖都要炸裂。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任务似乎产生了巨大的误解!
“那个……药剂……”陈昭眉咂了咂干巴巴的嘴唇,“那个药剂的用法,你好像没有仔细跟我说明过……”
“不是有说明书吗?”黑老大嘟囔着问。
陈昭眉目光呆呆的:“说明书?这玩意儿连包装盒都没有,怎么会有说明书?”
黑老大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啊,是的,我过海关的时候把包装盒和说明书折叠了,分开放置,忘了给你了。”
陈昭眉:……
第二天,是很特别的一天。
因为那是夏天开始。
按照历法,今天是夏令时开始的第一天。
当然,这也意味着陈昭眉得早起一个小时。
不过,陈昭眉所在的地球中国并没有分冬夏令时的习惯,所以他脑子里压根儿没有这个意识。他忘了拨动时针,并没有准时起床伺候白瑰梳洗。
因此,当白瑰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起来后,没看到陈昭眉出现,白瑰也没有感到太意外。他只是走到书房,轻轻推开门。书房里有一张躺椅,陈昭眉就躺在那儿睡着,身上盖一张夏季用的薄毯。
天气热,他睡觉只着短裤,从毯子里露出光裸的肩膀、胳膊以及小腿。因为常年的锻炼,他有着非常实用的肌肉,不似那些故意练肌肉的人那样夸张,只在他优秀的骨骼上长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充满年轻人特有的青春气息。
白瑰不自觉把眼错开,走出书房,把门带上。
出于职业习惯,陈昭眉是一个很警觉的人,在白瑰行近书房的时候,陈昭眉就已经醒了。等白瑰走了,陈昭眉才睁开眼,拉起夏被,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他扭头看向窗边,看了看太阳的方位,才突然醒悟,今天开始是夏令时了。他这是起床起晚了。怪不得白瑰来看他呢。
他想着,迟到就迟到了,反正白瑰也不会骂人。
这个懒散的仆人便慢悠悠穿起衣服,推门去仆人专用的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吃两根能量棒和一杯热牛奶,这才去前面看顾主人。
白瑰确实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主人,他已经自行完成了洗漱,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用早茶。
在夏天的第一日,陈昭眉看到装饰精美的阳台沐浴在灿烂的晨光之中分外美好,白瑰亦是如此。
白瑰穿上了夏袍。
夏天的贞洁长袍比冬季的要轻薄,但依然是长袖长摆没商量,通融之处是盘扣不立领,脖子还是能露出来透透气的。
此刻,白瑰的背影被袍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那一条脖颈。那后颈变成了性感的象征。犹如花茎一般,不蔓不枝,又引人生出采摘之意。
陈昭眉走到阳台里,看到白瑰在日光里的侧颜,如映日的朝花。
陈昭眉看白瑰花容月貌,白瑰看陈昭眉,亦当如是。
走到了今天,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仆想要上主子的床,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再说了,连夜阅读完巫星常识后,陈昭眉才明白当初金瓶那句“你没上过生理课?”是什么意思。
原来,只有女人才会让男人的守宫砂消失。所以,金瓶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弄男宠。不仅如此,世家子弟之中,很多男性都会养小厮来解决生理需要。这属于潜规则了,女人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更有一些玩得开的女人索性主仆齐收,一起叠罗汉。
所以,陈昭眉要完成任务,根本不用、也不应牺牲色相。
然而陈昭眉早已怀揣私心,慕他的色。
而陈昭眉也确信,白瑰亦对自己的皮囊感兴趣。
这应当是一拍即合的事情,很可惜白瑰被男德洗了脑。
而白瑰越是端着,越是清高,陈昭眉就越要撕破他这层假面,越想看看这个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美人是不是到了床上也这么不染污泥、得体矜贵。
白瑰看他一眼,说:“你起来了。”
“嗯。”陈昭眉点点头,并无下人应有的礼节,“不好意思,我忘了今天是夏令时,要改调闹钟。”
“既然这样,我想你已记得调好时钟了。”白瑰不冷不热地说。
“已经调过来了,不会再犯的。”陈昭眉保证道。这一点上,陈昭眉也埋怨巫星的科技太拉了,居然连智能时钟都没有。人们还得手动调时令。
白瑰点点头,没有追究了。
陈昭眉还是佩服白瑰的好脾气的。普通人脾气好不值得一提,但贵族能有好脾气却是真正难得的美德。就像是兔子不吃肉没什么可说的,老虎吃素就可以写入佛家故事流传千古。
男德学院在夏至也有传统活动,师生会一起出游。
虽说男子要半步不出闺门,但也仅限于少年,待成年之后,男人也要学习待人接物,以后才能当贤内助。所以男德学院也会组织一些户外活动,让小青年在老师的带领下接触外部世界。
这次的活动是去烟火气很重的坊间观赏戏曲。
不过,男德学院选的当然是很正规的官方戏楼,不是那种青楼勾栏。
而且,学院已包好了一整栋戏楼,从露台天台前台后台到广场都已清场,只为这批富贵公子服务。
白瑰坐在包厢看戏,陈昭眉则在旁边打扇子,心里再次想念地球的电风扇和空调。不过说来也怪,这个戏楼虽然没有空调,却非常凉爽。
白瑰告诉他,这是因为戏楼地下存放着冰晶。这是一种巫星特产的矿石。
陈昭眉点点头,心里想:看来巫星不发展科技,是因为巫术够用了。
白瑰问:“你知道戏台上演的是哪一出吗?”
换着刚来的时候,陈昭眉肯定答不出。但恶补了知识的陈昭眉抬了抬眼,说:“是《列男传》的故事吗?”
“不错。”白瑰又问,“你知道是什么故事吗?”
陈昭眉回答:“是说周朝有个女王沉迷男色,不理朝政。那个男王后就脱簪待罪,跪在地上扇自己耳光说自己不够贤惠。女王被他的行为所感动,就好好上朝了。是这个故事吧?”
白瑰微微凝他的脸,说:“你要注意说话。”
“什么话?”陈昭眉微微讶异,“我说错话了吗?”
白瑰从长袖里伸出手,拿起颜色和手指一样洁白的瓷杯,温声提示道:“王就是王,不是‘女王’。只有男人当王,我们才会特别称呼他为‘男王’。相似地,只有女人当王后的情况下,我们才会强调性别地说‘女王后’。”
陈昭眉愕然一瞬,才想到自己刚刚说“女王”和“男王后”在巫星是多么格格不入的事情。
陈昭眉回想起,白瑰当初用《禁欲书》忽悠自己的事情。
《禁欲书》能够化学禁欲,这一点在巫星基本上是常识。白瑰却在看完《禁欲书》后挑衅陈昭眉,说自己对陈昭眉不感兴趣,显然是预判了陈昭眉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常识”。
那么说,白瑰其实……
白瑰其实一早察觉到陈昭眉不是巫星人!
可是……
为什么白瑰看穿不说穿?
——陈昭眉简直摸不着头脑了。
白瑰这人的行事太奇怪了。
陈昭眉试着把自己代入白瑰的视角:这个学院硬塞过来的男仆长得妖里妖气的还素行不良,活儿不好好干,天天想着勾引主子,还特能惹是生非。
主人为什么要留着这个男仆?
只能是因为喜欢了吧——不一定是真心喜欢,只是男人对美色那种肤浅的喜爱就够了。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应该早八百年就滚床单了!
怎么一边拒绝陈昭眉,一边留着陈昭眉?
白瑰到底在想什么?
第11章没意思的事
在包厢气氛稍显出几分僵硬和尴尬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戏楼这一层的领班过来,叫陈昭眉下楼为主子拿冰。
陈昭眉立即觉得这人来得太及时了,忙对白瑰说:“公子,那我去拿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