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姝对安沐荷后点了下头致谢,才走。
安沐荷目光一直追随这对主仆,发现她们真的很开心,互相搀着胳膊,靠在一起走路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俩人突然弯腰哈哈大笑起来,毫无端庄贤淑的样子可言。
安沐荷紧抿着嘴角,这一幕对她来说太刺眼。她早听过叶姝的名声,原来宫主竟喜欢这种看似无害却阴险恶毒又没规矩的女子,怪不得她这般守规矩本本分分的淑女,才从没能入得了他的眼。
安沐荷提着裙子,第一次奔跑起来,匆匆回房。自己郁闷一通后,她就坐在铜镜面前,看着自己的脸。明明她的样貌胜过叶姝,年纪也比叶姝年轻,如果比不过她?只差性格不同,但她也可以不端庄,也可以出格泼辣甚至有城府,只要是主上想要的,她能做到的都可以做。
“姑娘,这是夫人那边分派下来点心,据说人人有份。”侍女将白梅酥端到安沐荷跟前。
“你叫谁夫人?”安沐荷瞪向侍女。
侍女立刻明白自己惹了安沐荷忌讳,闷声低头,不敢作答。
“我问你话呢!”搁在往常,安沐荷说话绝不会这么凶,但如今她不同了。
“大家都这么叫,称叶姑娘是宫主夫人。”侍女小声嘟囔道。
安沐荷深吸口气,“尚还没成亲,这样叫对叶姑娘的名声也不好。传令下去,都不许这么叫!”
“是赵护法曾就交代过影卫这样叫,如今大家也不过是跟风去叫罢了,无非是为了讨主上开心。”
侍女告诉安沐荷,之前二人从玄阴山下来的时候,连石护法都当着众人称呼叶姑娘为夫人。
安沐荷打发侍女下去,结果被侍女别有意味的瞟了一眼,心情越来越坏。如果安夫人在的话,情况肯定不会这样。她将白梅酥丢在地上踩得稀碎,然后立刻就去找王长老和孙长老……
次日晌午,酒宴齐备。
宋清辞为叶姝引荐了昇阳宫的十六位长老。
姥姥自然也在其中,她一看见叶姝就乐得合不拢嘴,宋青蓉三姐妹都伴在姥姥身边,也一样嘻嘻哈哈笑得开心。
叶姝给姥姥敬酒之后,就小声问宋清辞,“为何宋青蓉她们三姐妹的名字,像是随你的名?”
“都是自小在这长大,有的年纪太小,不记得自己的出身,叫什么名字,大了就可以自己起名。”
“怪不得安沐荷跟着安如烟的姓。那她们一定很崇拜你,所以都叫宋青什么。”叶姝感慨道。
宋清辞听叶姝提及安沐荷,看了她一眼。
叶姝感受到这一眼有点特别了,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宋清辞不会有这种反应。她正要张口再问,忽听那头有人笑哈哈地催问何时给他们敬酒。
宋清辞便带着叶姝过去。
说话两人正是王长老和孙长老,都年近六十,一个长瘦脸,一个方圆脸,俩人笑起来都慈眉善目,看起来很好相处。
王长老:“叶姑娘人美,还做得一手好菜,又颇有武学造诣,实在难得。”
“听石护法和赵护法说,宫主外出这段时日,多亏了有叶姑娘的照料。身为昇阳宫的长老,我们在此应当要好生谢过叶姑娘才是!”孙长老跟着说道。
俩人同时举杯,要敬叶姝的酒。
叶姝忙道不敢当,她温笑着对两位长老道:“照顾他是我应尽的本分,哪需要两位长老致谢,应当我这个晚辈给二位长老敬酒才是。”
王长老和孙长老互看一眼,当下了然叶姝并不好对付。刚才他们那番说辞,表面听起来像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实则是有把她归纳为‘外人’的意思。这丫头的城府一点都不浅,居然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话里的深意。在这一点上来看,她与宫主倒是有些相似。
宴席这时候上了主食,什么米饭馒头油饼都有,却有一样素笋包最特别。大家一听这是叶姝所做,纷纷都要尝尝,不禁就提及昨天吃到的梅花酥,当真又好看又好吃。
素笋包的外皮儿是淡淡的嫩黄色,用筷子夹起来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外皮软而糯,有股子香甜的味道,瞧着就知道这肯定不只是白面做出来的东西。咬一口皮儿,果真是香香甜甜很软糯,可知道这里头一定有糯米,但量不是很重,所以会有糯软的口感,但不至于粘牙,嚼起来非常甜香,里面除了面粉外似乎还揉进去了地瓜,但好像也不止有地瓜,似乎还有栗子的香味儿。总之,单单这一层包子皮,就足够让人欲罢不能了,可见其中的用心之处。
再品尝里面的馅料,这个倒好辨认,因为馅都是切成小丁状的,有淡黄色炸过的豆腐,还有浅白色咬起来脆吱吱的笋丁。既然是素馅,自然不油腻,但因为有炸过的豆腐,吃起来一点都不觉得素净,香得很。人都爱吃又香又脆的东西,这素笋包基本上迎合了大部分的口味,除了个别人在心理上抗拒叶姝外,几乎没有谁不爱吃它。
姥姥年纪大了,有些吃不动肉,素笋包太合她的口味,她第一个大声赞美叶姝。之后,宴席就在一波有一波赞美叶姝的声中结束。
王长老和孙长老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至黄昏日落,大家差不多酒醒了的时候,在王长老和孙长老的挑头带领下,十六位长老齐聚弑神殿。
王长老本想差人去请宋清辞,却没想到大家抵达的时候,就见赵凌和石阡基在殿外抱剑站着。不言而喻,宫主如今就在弑神殿内,似乎是早在等他们。
这令他和孙长老都有点心里没底,这可不是好兆头。但如今他们都来了,自然没有逃的道理。
王长老和孙长老牵头,走在前头。姥姥白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后跟进去,接着就是剩下的长老们,赵凌和石阡基垫后。
宋清辞正慵懒地坐在上首位,歪着身子,手里做的事儿更是惊呆了他们。
一向高高在上睥睨下尘的宫主,居然在剥、瓜、子。
嗑瓜子这种事情,他们觉得任何人来做都没问题,但唯独宫主来做,对他们来说就像‘神仙放屁’一样不对劲儿。
“宫主,”
大家安静片刻之后,王长老终于率先开口。
“可知安夫人的去向?”
宋清辞垂眸继续剥着瓜子,将瓜子仁放进玉盘内,继续拿下一颗瓜子剥,仿若没有听到王长老说话。
所以王长老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之后,只剩下格外清晰的剥瓜子声音,听着让人莫名心中开始忐忑。
王长老无奈之下,只好看向孙长老。
孙长老接着道:“我今天收到了一封信,是安夫人命人送给我的。她如今中毒在扬州分舵,性命岌岌可危。原来安夫人是为了宫主,才冒险去对付叶虎。宫主何以归来之后,半字不跟大家提安夫人的去向?莫非宫主故意挑唆安夫人去对付叶虎,让安夫人丢掉性命?宫主竟这样算计对待先宫主夫人?令人何等寒心!”
这一番话说得非常重了,直指宋清辞有谋害安如烟的嫌疑。
“寒心?”宋清辞话淡淡出口了,才抬眸,眸光比话语还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