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贼心虚,便不敢见我。反正我没几天活头了,今儿我便带人跟你们死拼到底!”
弑影随后带人现身在城门之上,冷笑质问:“徐大人何不问问身边人,哪个愿意跟你一起对抗凌云堡?”
徐中转头瞧自己的身边人,一个个缩着头,都不敢看他。
“大人收了白梅令,没几天活头了,可小的们还有家有口,要活命的。”
“你们——”徐中气得喘不过气。
“别忘了,是你求着我们去溪谷村杀人。是你自己的管不住妻儿,让她们跑到了那里,岂能怪我们凌云堡?朝廷最近正在查你,你好自为之。”弑影说罢,便转身去了,不再理会徐中。
跟随徐中的这些士兵衙差们,听说弑影的最后一句话,都动摇了。本来徐中这人为官就残忍暴虐,对下凶狠,不得人心。如今他彻底失势了,谁还愿意跟着他做傻事,冒着性命危险。
一行人跟着徐中回扬州府之后,都开始怠慢徐中。徐中因听弑影说朝廷在查他,特意派人去打听,果然听说早前俩月就有人在朝中参他为官不仁,鱼肉百姓,甚至妻儿都跟着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徐中呆滞了片刻的,看着那几袋白骨,徐中哭得泪两行,喊人帮忙葬骨,却无人再应。徐中只得自己拿着锄头在后院挖坑,一直挖到天至黄昏方,终于葬了妻儿的骨头。
天这时候大黑了,风萧萧,吹着树枝斑驳摇晃。徐中吓得直哆嗦,惊恐大叫,喊人却依旧没人应,俩腿一抖,竟尿了……
次日,府中人在后花园发现了一处新挖的土包,徐中就吊死在旁边的树上,嘴里插着一株白梅花。
扬州百姓得知这一消息,全程欢腾,有的人家竟鸣鼓放起了鞭炮。
叶子点心铺隔壁的首饰铺就是如此。叶姝正翻看着账本,和宋清辞对坐在窗边。鞭炮声响完了,就听见隔壁传来男人哈哈大笑的声音。
没多一会儿,一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小坛桃花酿,乐哈哈地进门。他转眸见方长锁正躬身站在桌边,对着坐在窗边的一对样貌极好的年轻男女毕恭毕敬。又见那女子手拿着账本,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位该是点心铺的老板。
顺便再去看这女老板对面坐着的男子,不仅容貌出众,气度更是非凡,但这人好像有点冷,除了偶尔瞥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之外,目中仿若并无旁人,或半垂着眼眸品茶,或安静地望向窗外。
“真没想到叶老板这样年轻。”郑掌柜忙拱手见礼。
叶姝客气地谢过他送来的桃花酿。正好铺子里有新做好的炸花生米,又有点心、糟鹅掌等,这些都可以用来做下酒菜。
“郑掌柜今天似乎很高兴?”方长锁笑问。
“是,多少年了都没这样高兴过。该死的人终于死了!要放鞭炮、喝酒、吃肉、听戏,不醉不归。”郑掌柜畅快大笑道,不忘嘱咐店小二,给他称十斤糕点和十斤糟鹅掌,“还有你们这新出的花生米,也来十斤。”
郑掌柜用筷子再夹一颗花生米。这‘花生米’可新鲜,裹着金黄外衣,像是个面疙瘩,吃到嘴里外皮极脆,有甜咸的味道,再咬到里头的花生也是脆的,特别香。
“这种花生如何得来?可有名字?”
“叫满口香,便是用面粉、蛋液、五香粉和糖、酱油混合后,给花生裹了这层外衣,再下锅炸,挺简单的,并没什么稀罕之处。”叶姝笑道。
郑掌柜直摇头不同意叶姝的说法:“正经好吃得很,这可不简单,反正我肯定做不出来。幸好离你们铺子近,想吃只管来买就是了。”
“掌柜这桃花酿也很好喝,想必做法也很讲究。”叶姝称赞完,就将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有着淡淡的桃花香,味道刚好,酒不烈,老少皆宜。
桃花酿在做的时候桃花用量很讲究,不能太多,多了便会有些苦,但也不能太少,少了就会缺失花香的味道,因为桃花本本身的味道就很淡。
“这酒是我大女儿所酿,她十五岁的时候就做了几坛埋在桃花树下,如今都过去三年多了。这做法如今却是问不着了。”郑掌柜提起这事儿眼睛便红了。
叶姝愣了下,明白郑掌柜所谓的‘问不着’是指她女儿已经去世了。
郑掌柜喝干净他酒盅里的酒,提着他买好的东西就跟叶姝等人告辞。
郑掌柜走后,方长锁就跟叶姝简单讲了郑掌柜女儿的事。
“三年前的事了,她在出嫁前半年在这帮忙看铺子,被知府的妻弟给调戏了,她自觉受辱,无颜面对未来的婆家,便自尽了。郑掌柜为这事儿要去官府理论,才去就被衙差打发了出来。那衙差还提醒他别忘了,这扬州城谁最大,敢告知府的亲戚那就是找死。忍了这么多年,他如今总算出一口气!”
方长锁说罢,便环顾左右,再对叶姝小声感慨。
“昇阳宫真是干了一桩好事,把这么大祸害给除了,听说他死前半年就过得很折磨。可真痛快!大快人心!”
方长锁并不知道宋清辞的身份,这种在完全不知对方在场的情况下的赞美,才是真赞美。
叶姝特意凑到宋清辞跟前,问他被夸奖的感觉如何。
宋清辞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望着叶姝的时候眼底似有疑惑。
“难道你刚才没听见方长锁说话?真发呆了?”
“听到了。”宋清辞语调平静。
叶姝从宋清辞平淡的反应上读到答案了,他如此波澜不惊,必定是没有被人家的赞美所动。反倒是她,听了后特别开心,简直比人家直接夸自己还开心。
可谓是‘皇上不开心太监开心’了。
“这不算夸奖。”宋清辞忽然开口,纠正叶姝之前的措辞。
“怎么会,他夸得很明显啊。”
叶姝认真地逐字回忆方长锁刚才那句赞美,真的挺赞美的,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你的夸奖才算夸奖。”
叶姝被这话击中,憋笑看宋清辞,举起手里的账本挡着脸,“我干正经事儿呢,突然说什么情话。”
“其实,”宋清辞顿了下,“我也想干正经事儿。”
“那你就去干呀。”叶姝随口应和。
“她忙着看账本,怕是不愿。”宋清辞抬眸望着叶姝,浅笑勾唇。
叶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