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伸手扶了把一旁的墙壁:“这不会是毒药吧?”
楚三笑了:“不然是糖豆吗?”
他从赵浔手中接过剩下的药丸,转头同底下的一众黑衣人道:“排好队,人人都有,不必心急。”
明鸢:“...”不知为何,总觉得楚三这语气仿若是给稚童发糖果,听上去有些好笑。
可她委实笑不出来了,眼下敌众我寡,赵浔又不是什么讲武德的人,她就算出手,也不过是挂完彩再领药。
她默默站到了队伍的最后头,余光瞥见赵浔正打量着她,面上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最后一粒药丸发到了排在她前头那名黑衣人手中,楚三站在她身边,转身瞧着赵浔,意在征询。
赵浔尚未有何表示,她前头那名兄台倒是先转过身来,热络道:“圣人云,萍水相逢即是缘,圣人又云,得讲求礼让。”
明鸢听得一头雾水:“你是想说?”
那名兄台将手中的药丸递过来:“要不把我的让给姑娘?”
明鸢:“...”
赵浔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凉凉瞥了那位兄台一眼:“怎的,你还想再来一颗?”
那位兄台干脆利落地仰头把药丸吞了下去,倒当真是能屈能伸。
赵浔挥手,示意暗卫把人都带下去,屋中一时就剩了三个人。他抬手拾了只茶盏,亲手斟了杯茶,而后又从袖中取出只小瓷瓶。
他的手按在瓶塞上,垂眸瞧着明鸢:“依小明姑娘所言,今日这是场机缘巧合?”
明鸢顿了顿:“不错。”
“那你这机缘也忒不好了些,”他叹了口气,“所以说这人各有命,有些人的命就是不太好。”
说着,他拔开瓶塞,从里头倒了粒药丸出来。明鸢冷眼瞧去,那药丸也是乌黑的,然而个头要比前头的大上一些,远远瞧着还有几分晶莹剔透的意味。
赵浔伸手拾起茶壶,倒了杯泛着热气的茶水,而后把药丸丢进去化开,递到她面前:“喝些茶润润嗓子。”
明鸢抬手接过来:“这茶瞧着挺烫的。”
赵浔噙笑道:“不着急,放凉些再喝。”
明鸢瞧了他一眼:“方便问一下里头加的是什么吗?”
“毒药。”
毒药也分很多种,有的见血封喉,有的就得拖得久一点,最痛苦的是那种慢性毒药,过上个把月便毒发一次,如同钝刀子割肉。
这次没等明鸢开口问,赵浔先自行补充道:“不必担心,是那种不会立时要命的,只要姑娘对所闻所见守口如瓶,什么事都不会有。”
嗯,还是最痛苦的那种。
明鸢的面上浮出个感动的笑,内心默默问候了一番赵浔全家。
她垂头抿了一口:“还挺苦。”
赵浔从善如流道:“良药苦口。”
等她把一盏茶喝完,赵浔颇为热情地留她一起吃个便饭:“这里的桐皮面和炙焦金花饼都不错,还有阿婆茶,拿烤得焦黄的板栗同芝麻、橄榄和胡桃一起细细地煎,香气能散上满屋。眼下天快黑了,不妨在此用完晚膳再走。”
楚三觉得若他是小明姑娘,此时就得把阿婆茶扣在他家殿下头上。果然,小明姑娘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家殿下,不过措辞倒是客客气气。
待明鸢离开后,赵浔握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离去的方向,眸色沉沉。
楚三还以为他家殿下是在思考什么要紧事,静静立在一旁候着,半晌,忽听得赵浔自言自语般开口:“不对,怎么会是苦的?”
楚三:“???”
第15章樱桃毕罗怎的就没个人来把他给收了呢……
走出明月楼,等在一旁的画采忙走了过来:“姑娘怎的去了这许久?”
“出了些意外。”
明鸢拉着画采快步穿过一条长巷,确认后面没有人盯梢,这才抬手摘下面具。
她从怀中掏出方帕子,缓缓擦着被茶水浸湿的一截衣袖,半晌,慨叹道:“长这么大,这还是头回见到活生生的反派。”
说至此处,她不禁咬牙切齿:“怎的就没个人来把他给收了呢?”
话虽如此,第二日,她还是准时去了昭王府。昨日那盏茶她其实一点没碰,悉数倒在了衣袖上,如今赵浔以为她中了毒,应当不会提防于她,此时正是弄清赵浔和那位被唤作云归的人之间的关系的良机。
赵浔正立在口小锅前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拿木勺翻搅着,里头浮出些胡麻香和茶香。瞧见明鸢,他倒是一派神色如常,仿佛昨日之事压根就没发生:“小明姑娘今日来得迟了些。”
“昨日饮过殿下那盏茶,身体有些不适,脚程慢了些。”她试探道,“不知那药发作起来是何模样,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赵浔理了理衣摆:“那药是我新近配制的,小明姑娘是头一个喝到的。”
明鸢:“...”听这语气,她还应该倍感荣幸。
“不过制成后曾在小鼠身上试过一番,”他顿了顿,“那小鼠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瞧着颇有些凄惨。”
他的目光在明鸢身上停了片刻:“不过小明姑娘不必过于担忧,听楚三说你在第一轮比试中拔得头筹,可见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不必妄自菲薄,杞人忧天。”
明鸢的嘴角抽了抽:“那时隔多久发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