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沈尧也跟着鬼笑,如今有脑子的人都拿贤妃母子当笑话呢,倒也没什么,要真是有什么,要真是敢做出私联朝臣、运筹操作的事,死不死的,倒也叫人高看一眼,可薛昌钰却是只是那一句话,“没蹦哒出个什么结果”,就也唯剩下可笑了。
闲话间手底下不停,薛雯正抄写着呢,弘德殿忽然来请了,没头没尾的也不知是何事,瑞银服侍着她换了身衣服,沈尧陪着过去了。
当今圣上薛铎仁四十出头年纪,因勤练弓马而体格高大壮硕,正提起悬腕在练一幅字,远远望去,果然是有“龙威”二字。
明安公主入弘德殿是无须通传的,皇上写完收笔一抬头,才见女儿已在眼前了,便笑着接过伺候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瞧着瘦了不少?你管宫务有功,近日又更辛苦,朕当赏你才是。你看看父皇这几个字如何,若还瞧得上眼,就拿去挂吧。”
听话听音儿,薛雯一听就知道皇帝宣她何事了——必是王太后告状抱怨了···忙一福礼,狡黠道:“都是女儿的不是,服侍皇祖母不尽心,劳累了父皇的耳朵了。”
薛铎仁点了点她,也不接话茬儿,只示意她看字,薛雯隔得老远就看见皇上用的是什么笔,自然知道写的是大字,便也省事没绕到桌子里,告了声罪上前两步,歪着脑袋细看。
皇帝冷哼一声,讥道:“懒丫头,走这两步也不舍得。”
薛雯也不胆怯,两脚钉在地上一般,当真是一步不肯多动。
看时,见纸上写的,乃是“长乐无极”四个字。
皇上得名师大儒教导,写的字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意头更好,是一朝天子难得的慈父之心,薛雯一看眼睛就亮了,连忙谢恩。
皇上见了甚有成就感,自然也喜欢,朗笑道:“你有孝心是好事,只是,须知直言劝谏也是行孝。母后年纪大了,倒是惯爱闹小孩子脾气起来,有时候么,也没那么好应对,你是好孩子,朕知道你素有分寸,只是你的分寸···倒可放宽一些。”
薛雯闻言福至心灵,偷偷冲沈尧得意地眨了眨眼,方笑着恭敬道:“是,明安领训。”才正经了这一句,就又皮皮赖赖道:“只是,如今看来父皇不该写这四个字呢。”
她说的新鲜,皇上也不由起了好奇之心,道:“哦?那依二公主的意思呢?”
都是玩笑,沈尧在一旁也忍不住玩笑,道:“圣上还问?她必是没有好话的。”
薛雯听他开腔柳眉一竖,嗔道:“呿,我怎么没有好话?便是,‘奉旨跋扈’四个字,不是好极吗?”
薛铎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龙颜大悦,忍俊不禁道:“好好,你敢奉,朕难道还不敢颁吗?你就等着,可别不敢领受!”
一旁的奴才们,自然也是忙不迭凑趣儿,一时笑声连连,哪还像平时的弘德殿一片肃然。
大太监周连心道:“怨不得是这一位呢······却说谁到了九五至尊面前,不是屏气敛声鹌鹑似的呢?便是另外的那几位殿下,儿怕老子也是正理,何况这是皇上。唯有这位被养到现今——她被捧着,自然是这样的性格,是这样的性格,自然有人捧着,也就更得皇上青眼,这也是时也运也命也,人与人不同。”
人与人不同,转眼就到了王太后的寿辰了,薛雯一直好奇的那位王贲元,也终得一见。
第9章王生太后的性格,的确是没少让皇……
太后的性格,的确是没少让皇上头疼,但头疼是真头疼,孝顺也是真孝顺,这一场寿宴,自然是极尽煊赫的了。
只是,出乎薛雯的意料的是,这位勉强论上的“表兄”王贲元,竟是个疏朗大方的人,行事颇有风范,甚至很有几分大智若愚的意思。
王贲元打宫外来,又有层层的盘查,自然就到的格外晚些,急匆匆进来落了坐,一时这一桌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穿了件簇新的酱紫色锦袍,新得连折痕都一一清晰,一看就是才置办的···薛雯还算是厚道的,又有胡皇后的叮嘱在,便只是借着举杯遮掩,十分隐蔽的与薛昌辉对了个眼神。
另几个就没这么客气了,一时表情都精彩了起来。
旁人都还罢了,不过使些眉眼官司,到底尚顾着稀薄亲戚情分,和王太后、他们的皇祖母的脸面。
薛昌煜可不是,人家可没有这些顾虑,而今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脾气,当下就喷笑道:“王家表兄,这件衣裳倒是华丽啊?”
王贲元也知礼,并没有不知天高地厚地仰仗亲戚情份,正团着手猫着腰依次见礼道劳呢,听见三皇子问话,他忙恭敬应答,道:“见笑见笑,让三殿下见笑了。不敢当殿下一声‘表兄’,学生家里没有得体的衣服,这还是今儿早上花了三两银子现买的——因买的成衣,尺寸也不甚合适,还是家慈改了两针,这才得以上身。”
他说得风趣,话里意思是意思,神色间却半点儿不露窘迫,很是落落大方,君子不以贫为耻,倒让众人高看他一眼,只是薛昌煜闹了个没趣儿,不阴不阳地又叨咕了两句。
薛雯自然也对其改观不少,连忙在袖子底下捣鼓沈尧,意欲让他再去攀谈试探。
沈尧忍了半天她还不消停,不得已轻咳一声,扭过脸儿背着众人道:“是要交个亲朋从此走动,还是有心起用试探斤两,你也不给个明令,只捣我做什么?别再给我捣坏喽···我这衣裳可三十两也打不住。”